第494章 媳妇沈知霜摔了(上)(第3页)

 小伙子如今换上了他给的旧棉袄棉裤,虽然打着补丁,但洗得干净,人也显得精神了不少。

 “光阳哥!”

 二埋汰献宝似的举起雪花膏,“给铁军的!嘿嘿,还有给宋叔宋婶买的槽子糕,三狗子非说这个牌子的酥!”

 三狗子嘿嘿一笑,拍了拍怀里的点心:“大果子也爱吃这口,软乎。小铮这孩子,可会挑东西了,这花布,还有这红头绳……”

 他努努嘴,示意李铮的书包,“指定是给他妹子捎的,瞅瞅那仔细劲儿!”

 李铮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嘴,把书包带子又紧了紧,抬头看着陈光阳:“师父…我给雀儿妹妹也买了盒蛤蜊油,给师娘…买了块香胰子,跟埋汰叔给铁军婶买的一样味儿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认真,“师娘…对我好。”

 陈光阳心里头那股热乎劲儿又拱了上来,像喝了口刚烫好的老烧刀子。

 他用力拍了拍李铮单薄的肩膀:“好小子!心里有数!走,家去!你师娘她们指定等急了!”

 他这徒弟,自己冻得够呛,兜里刚揣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巨款”,头一遭正经逛供销社,心里头装的却全是妹妹、师娘和师父家的弟妹。

 这份赤诚和记恩的劲儿,让他觉得自己在村外雪窝子里伸出的那只手,值!真他妈值!

 几个人把大包小裹搬上停在供销社后身的马车。

 陈光阳跳上车辕子,鞭梢在空中甩了个脆响:“驾!”

 黑风马打了个响鼻,喷出一大团白气,拉着满车的货和热腾腾的人心,碾着咯吱作响的积雪,慢悠悠晃出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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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偏西,把雪原染成了淡淡的橘红,远处的山峦镶着金边。

 路两旁的杨树挂满了雾凇,风一吹,簌簌地往下掉冰晶子。

 寒气顺着棉袄领子往里钻,可车上的人心里都揣着火炉子。

 李铮坐在车板中间,紧挨着他那宝贝书包。

 走出一段,他终于忍不住了,动作带着点雀跃又无比珍重地拉开书包拉链,把里头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显摆。

 “师父你看,”

 他先拿出那卷水红色的细绒头绳,手指珍惜地捻着,“给我妹子的。她头发稀,用这个扎小辫儿,指定好看!供销社大姐说,城里女娃都稀罕这个色!”

 小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他又掏出那块印着淡雅小碎花的棉布:“这个…也是给我妹子的。她身上那袄都短了,胳膊肘都磨薄了。我想…想给师娘,求师娘帮忙给她做件新棉袄罩衫……”

 他声音轻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

 “小事儿!”二埋汰大喇喇地接话,“你师娘那手巧的,闭眼都能给你缝出花来!”

 李铮用力点点头,眼睛更亮了。

 他又摸出一个印着红双喜的铁盒蛤蜊油,盒盖上还有个穿花袄的大胖娃娃:“这个给雀儿妹妹。她手都皴了,跟我妹子一样。供销社大姐说,这个抹手可好了,还香!”

 他学着售货员的语气,有点笨拙,却透着十二分的真诚。

 最后,他拿出一个用黄草纸仔细包好的方块,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一块奶白色、印着“友谊”字样的香胰子。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凑到陈光阳跟前:“师父,这个…给师娘的。埋汰叔说铁军婶就稀罕这个味儿,叫啥…茉莉花?我闻了,可香可香了!师娘…师娘身上也总是香香的……”

 少年人说到最后,脸更红了,声音也小了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却又无比认真。

 陈光阳看着他冻得通红的手捧着那块香胰子,看着他眼睛里纯粹的光,听着他絮絮叨叨全是想着妹妹、师娘和师父家的孩子,心里头那股暖流冲得他鼻子都有点发酸。

 这小子,自己脚上的棉乌拉还露着棉花,给妹子买布做新衣裳。

 自己手上裂着口子,却惦记着给雀儿买蛤蜊油。

 兜里揣着“巨款”,最贵重的礼物是给救了他、给了他一个家的师娘的一块香胰子!

 这份纯粹的心思,比他猎到的任何大货都珍贵。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大手重重落在李铮肩上,声音有点发哑:“好!好小子!你妹子穿上新衣裳指定高兴!雀儿抹上蛤蜊油小手就滑溜了!你师娘……”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带着陈光阳式的豪气和宠溺。

 “你师娘用了这胰子,那不得更香了?你师父我都有面子!”

 “那是!俺们小铮现在可尿性了!”二埋汰在旁边帮腔,与有荣焉。

 三狗子也憨厚地笑着点头:“知霜嫂子指定稀罕。”

 李铮被夸得有点手足无措,嘿嘿傻笑着,又赶紧把那几样“宝贝”仔细包好。

 放进书包,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他全部的希望和欢喜。

 他望着远处靠山屯那熟悉的、被炊烟笼罩的黑黢黢的轮廓,小声嘀咕:“快到了…马上就能看见我妹子了…”

 马车吱吱呀呀,碾过屯子口那道熟悉的大土坡。

 屯子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或浓或淡的白烟,空气里飘着柴火饭和炖酸菜的熟悉香气。

 陈光阳心里也踏实下来,琢磨着晚上让媳妇给李铮兄妹俩做点啥好吃的。

 就在黑风马刚踏上进屯的土路,拐过那棵标志性的大榆树时,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跟头把式地从屯子里冲了出来。

 棉袄扣子都系岔了,头上的帽子歪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是三狗子的胖媳妇……大果子!

 “光阳!光阳啊!!”

 大果子离老远就扯着嗓子嚎开了,那声音又尖又厉,带着哭腔,像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

 在冬日傍晚的寂静里炸开,惊得路边柴火垛上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

 陈光阳心里猛地一沉,勒住缰绳:“吁……!”

 黑风马停了下来。

 大果子跑到马车跟前,一把抓住车辕子,胖脸煞白,嘴唇哆嗦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整个人抖得像风里的枯叶。

 “咋地了?慌成这样?铁军要生了?”

 二埋汰探出头急吼吼地问。

 三狗子也紧张地直起身。

 大果子拼命摇头,手指着屯子里面家的方向,声音抖得不成调,带着天塌下来的恐慌:

 “不…不是铁军!是…是你家知霜!知霜嫂子!摔…摔了!在…在你家院门口!王大拐叔…叔喊你快…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