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4章(第2页)
苏丹的律法如同细密的网,将草原上的自由之风束缚,连成吉思汗制定的《大扎撒》也在宗教法典的冲击下支离破碎。
当忽歹达说出“南洋”二字,帐内青铜烛台的火苗突然明灭不定。
这些纵横大漠的统治者们,仿佛看见爪哇岛的清真寺穹顶被强行削平,代之以飞檐翘角的文庙;马六甲海峡的商船上,阿拉伯商人被迫在汉字契约上按下手印,《可兰经》的经文被改写成儒家语录。
他们突然意识到,明朝的野心远超想象——那些插着金龙旗的战船,运来的不仅是丝绸瓷器,更是要将“天朝上国”的文明秩序,如同滚烫的铁水般浇筑在每一寸土地上。
从布哈拉的绿洲到吐鲁番的戈壁,宗教早已渗透进生活的每个角落。
每日五次的宣礼声是时间的刻度,周五聚礼是社群的纽带,甚至连部落间的盟约都要在《古兰经》前起誓。
如今听闻大明在南洋的作为,他们仿佛看见自己的子民被迫放弃礼拜,在孔圣人像前叩首;看见孩童们不再学习阿拉伯字母,转而在沙盘上临摹汉字。
这种文化灭绝的威胁,远比明军火器的寒光更令人战栗——铁骑可以夺城,而文明的侵蚀,却能让一个民族在无声无息中消亡。
卜烟帖木儿摩挲着镶红宝石的念珠,这位哈密部首领的皱纹里藏着三十年的权谋。他想起商队带回的传闻:爪哇岛上,明军将《论语》刻在清真寺的宣礼塔上;马六甲海峡,郑和船队的宝船船头雕着狰狞的貔貅,却挂着新月形状的风帆。
这些看似矛盾的景象背后,是一个比草原狼群更可怕的对手——他们不满足于纳贡称臣,而是要将“天朝上国”的秩序,像播撒稻种般植入每一寸土地。
“大明的孔孟之道,比他们的火器更锋利。”忽歹达突然起身,皮靴碾碎脚下的羊毛地毯,“你们以为敦煌的壁画为何被涂抹?龟兹的佛经为何被焚烧?他们要的是让我们的子孙,忘记自己的血脉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