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墨雨云间3(第3页)

 "父皇,哥哥,拓跋烈.."她轻声呢喃,将金簪尖端抵住心口旧伤,望着镜中人轻笑。

 室内一片死寂。

 金簪落地时溅起的血珠在青砖上绽开细小的花,婉宁望着镜中扭曲的面容突然怔住。

 铜镜里那个瞳孔赤红、唇角撕裂的女子是谁?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脚底一阵疼痛传来,那踩上碎瓷的声响惊得胸腔里那颗心狂跳不止。

 "不对..."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丹蔻缝隙里还嵌着药柜木屑。方才扯断珍珠束腰的快意犹在血管里沸腾,可掌心被簪子硌出的月牙形血痕正隐隐发烫——这副身子竟在抗拒她。

 菱花镜突然被泼上整壶冷茶,水痕顺着裂痕蜿蜒成泪。

 婉宁发狠般撕开衣袖,小臂内侧尚未结痂的抓痕沾了水刺痛难当。这是今晨梳妆时莫名挠出的伤,当时她看着鲜血渗出竟笑出了声。

 "姜离离..."她突然用前世的名字唤自己,染血的护甲抠进妆台雕花,"你如今是要变成新的恶鬼么?"

 碎瓷堆里突然响起铃铛声。

 婉宁瞳孔骤缩,看着滚到脚边的鎏金香球——这是今早小宫女跪着捧来的安神香,此刻裂开的球壳里正漏出伽楠香灰。

 她鬼使神差蹲下身。

 喉间铁锈味突然翻涌,婉宁呕出半口血沫。猩红溅在香球上时,她恍惚看见那个因打翻胭脂被代王杖毙的婢女,那孩子咽气前也是这样蜷成团。

 "掌灯!"她突然尖叫着扯落半边帐幔,却又在烛火骤亮时捂住眼睛。

 指缝间漏进的光斑里,满地狼藉竟像极了在代国时营帐里景象。

 冰裂纹瓷枕贴上面颊时,寒意刺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婉宁强迫自己数着枕上裂纹,却发现每道裂痕都对应着一道旧伤——左肩是鸩酒灼痕,右肩是箭簇贯穿,后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够了!"她突然将发簪戳进掌心,疼痛让眼前清明片刻。鲜血滴进盛着玫瑰露的琉璃碗,竟与胭脂混成诡异的紫。

 窗外更鼓恰敲三声,婉宁猛地扯过素纱披帛缠住流血的手。

 她对着铜镜一根根掰直蜷曲的手指,就像代王折断她手腕后,嬷嬷教她复健时那样。

 当小指终于绷直时,镜中人狰狞的表情已换成冷笑。

 "既借这副身子重生,"她将染血的伽楠香灰抹在眉心,冰凉触感压下眼底猩红,"总得先当个称职的宿主。"

 她明白原主婉宁受到的折磨与痛苦,那日日夜夜为了自保而取乐他人的行为,那为了活下去时时刻刻弯的比他人都低的腰,她要重新挺直起来!

 婉宁忽地抬手拔下九凤钗掷向帐顶,金丝缠住的熏笼应声而落,安息香雾霎时弥漫。

 若她没做到,就如这掉落的熏笼,毁灭殆尽!

 烟雾缭绕中,婉宁摸索着抓起太医落下的银针包。

 她记得前世宫远徵曾教过她一点针灸,如今三寸银针毫不犹豫刺入百会穴。剧痛如冷水泼面,那些叫嚣着要撕碎一切的恶念竟被暂时钉住。

 "一日..."她拔出银针任血珠滚落,将剩下的针尖对准神门穴,"至少一日清醒。"第二针下去时,左手终于不再痉挛。妆奁最底层露出半截突袭褪色的平安符,那是她穿成婉宁那日从原主掌心掰出的。

 当晨光染白茜纱窗时,婉宁正用染血的指尖描摹符上"宁"字。满地碎瓷映出无数个她,有的在笑,有的在哭,还有个正将金簪抵住喉咙。

 她突然起身推开所有窗棂,带着冰碴的风卷走满室血腥。

 "来人,"她咬破舌尖维持清明,声音却放得极柔,"把南疆进贡的缠丝银铃取来。"

 既然锁不住心中恶兽,那便系个听得见的铃铛,她要用铃铛声提醒自己,保持理智,总好过被它啃尽神魂,成了连自己都不认得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