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墨雨云间3(第2页)
他忽然起身重重叩首,额头在砖面撞出闷响:"殿下玉体......恐是常年受阴寒之物侵扰,胞宫受损如同风烛残年之老妪,更兼腰腹旧伤牵连肾脉......"
"说人话。"婉宁漫不经心。
老太医浑身发抖:"殿下此生...怕是再难有孕。"
琉璃盏摔碎在蟠龙柱上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婉宁染着丹蔻的手指深深掐进檀木雕花。
她想起那夜夜在冰水里清洗的夜晚,喉间涌上铁锈味。
"好得很。"她突然笑出声,扯断颈间珍珠璎珞,浑圆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太医官帽上,"哈哈哈,正好,正好本宫也不想生育子嗣!”
婉宁的脸在疯狂笑着,但是她的眼泪却不自觉流下来,明明她内心并无任何感触的,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
她突然又掀翻整座药柜,当归黄芪散落满地,她赤脚踩过碎瓷,任鲜血在青砖上画出红梅。
陈院判的官帽被珍珠砸得歪斜,他颤抖着瑟缩在地上,为婉宁的疯狂感到恐惧。
这时却见婉宁突然逼近。
鎏金护甲挑起他花白胡须,玫瑰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这些疤,"她扯开腕上的红纱,露出狰狞的烙痕,那是奴隶的印记。
"可能消?"
老太医盯着青砖缝隙,喉结滚动:"殿下明鉴,这烙铁伤及肌理,纵使玉容膏日夜涂抹..."他瞥见婉宁瞳孔骤缩,慌忙以额触地,"老臣无能!"
菱花镜映出她撕开锦缎的后背——那里布满交错的鞭痕,像张吃人的蛛网。
"那这些呢?"婉宁再次询问。
老太医抬眸快速瞥了眼菱花镜,又迅速低头惶恐道“老臣无能为力,只能减淡些”
银签子扎进太医肩头,婉宁俯身时步摇垂珠簌簌作响:"本宫听闻南疆有换皮秘术?"
"那是要活剥少女背皮!"陈院判猛然抬头,正对上婉宁抚摸着面颊的左手。晨光透过茜纱窗棂,照见她眼尾细纹里藏着淡青淤痕——那是被人用金丝枕闷压留下的印记。
婉宁倏然放开手中的银签子,银签子落地的声音惊的她一个激灵,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她顿住,这一刻,她好似真的疯魔了般,她想要说那就活剥了,明明她不是那样人,她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呀!
她焦急地抬眸四处看了看,似乎想找什么,可是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瑟缩着不敢抬头看她。
殿内熏香突然爆了个灯花,婉宁安静下来。
她垂首看着自己的脚,那里,有几块碎瓷正深深嵌进脚底板,血正一股股冒出,而她仿佛失去知觉般,久久无法言语,内心那种想要破坏一切的欲望升腾着沸腾着。
她捏碎案上养荣丸,朱砂色药渣从指缝簌簌而落。
婉宁抓起菱花镜砸向蟠龙柱,铜镜裂痕恰巧横贯那道锁骨鞭痕:"好个去不掉的印记,倒像把屈辱刻在本宫骨头上!"
老太医突然重重叩首:"殿下容禀!您肩上箭伤虽愈,然督脉受损恐致手臂抬不过眉梢,这..."他声音陡然低下去,"于梳妆更衣...终是不便。"
婉宁染血的赤足顿在满地碎瓷里。她缓缓举起右手,鎏金护甲在试图触碰凤簪时果然颤抖着垂下。
"不便?"她突然低笑出声,扯断十二幅湘裙的珍珠束腰,"那便叫尚宫局改制广袖襦裙,从今日起,本宫要满宫嫔妃都学这坠马髻。"
染着血的手指抚过颈侧疤痕,"至于这些印记——传本宫懿旨,着内廷画师为各宫美人绘制《伤妆图》,额间画鞭痕,腮边描火燎,就说...是本宫赏的新妆样式。"
"还有,本宫要全太医院的太医都过来,给本宫看诊,本宫就不信,本宫的身体恢复不了"
当最后一个太医连滚带爬退出殿外,婉宁发狠咬破舌尖,任由血腥在菱花镜上画出红梅。铜镜里映出她撕破的唇角,倒比口脂更艳三分。
"容貌?子嗣?"她将金簪用力插进桌子,新鲜血迹顺着金凤翅膀蜿蜒,"本宫这副身子越是残破,越要他们日日对着这些伤痕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