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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巡抚暗访遭刺杀

暮雨裹着桐油味扑进江州城门时,两辆蒙着青布的粮车正轧过浸水的青石板。驾车的疤脸汉子甩动马鞭,鞭梢铁钩刮过城门铜钉,蹭出的火星照亮车辕处未干的血迹。戍卒王老六刚凑近查验通关文牒,忽见粮车底板缝隙渗下暗红液体,在满地秋雨中晕开胭脂色的纹路。

 "军爷仔细脚下湿滑。"押车的老账房递上文牒,袖口滑落的碎银沾着朱砂粉。王老六靴尖刚触到银块,城头了望塔骤然传来三长两短的铜锣声——这是巡抚仪仗入城的暗号。他弯腰拾银的瞬间,粮车布帘微掀,露出半截青紫手指,指甲缝里嵌着的金箔与上月失踪的漕运御史扳指如出一辙。

 戌时三刻,醉仙楼三层临窗雅间飘着《雨霖铃》的残调。巡抚赵怀安扮作茶商,指尖在青瓷盏沿叩出《广陵散》的节拍。盏底茶汤晃动的涟漪里,映着江州十八处官仓的方位图。他对座的驼背老汉突然用竹筷蘸酒,在桌面写下"李记当铺,丙辰年,七万石",酒渍未干便化作只振翅的墨蝶。

 窗外惊雷炸响,闪电劈亮对街粮栈的幌子。赵怀安瞳孔骤缩——幌角缀着的三枚开元通宝,正是户部失踪的漕运暗标。他起身时袍角带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江州赋税录》上,墨迹遇热显出猩红的"七十三万两亏空"。屏风后转出的伶人怀抱月琴,指尖划过琴弦时,十二枚透骨钉破空而至!

 "大人当心!"驼背老汉掀翻酒桌,陈年花雕淋湿的帐幔竟将透骨钉尽数吸附。伶人足尖点地跃上房梁,月琴腹中机括连响,七十二枚牛毛针混着暴雨声倾泻而下。赵怀安滚地避开时袖中滑出乌木算盘,算珠弹射间打灭烛火,雅间堕入漆黑。叮叮数声,牛毛针全数钉在磁石算盘框上,针尾淬着的漠北狼毒在黑暗中泛着幽蓝。

 子时的更鼓混着雨声传来时,林川正蹲在城南屋檐下。他指尖摩挲着半块染血腰牌,鎏金纹路在雨中泛冷——三日前刺客尸身上搜出的巡抚亲卫标识,缺口处与今晨乱葬岗新尸的腰牌严丝合缝。苏婉清腕间红线突然绷紧,她扮作的卖花女正盯着长街尽头的沉香木箱。八名脚夫抬箱往渡口去,箱角渗出的液体遇雨泛起胭脂色,在青石板上绘出蜿蜒血蛇。

 "着!"林川甩出三枚铜钱嵌入木箱,铜绿刮落的缝隙里腾起青烟。脚夫们抛箱抽剑,缅钢软剑从扁担中滑出时,剑身映出粮栈幌子上的漕运暗标。独眼汉子剑花一抖,竟是连环坞的"水鬼分浪式"。苏婉清竹篮炸开,十二朵木樨花里藏的银针钉入脚夫曲池穴,林川趁机劈开木箱——二十具"巡抚亲卫"尸体的喉间,柳叶刀柄皆刻"丙辰"小字。

 暴雨淹没了城隍庙的梆子声。赵怀安藏身送子娘娘像后的暗格,左臂伤口渗出的血珠坠在《河工纪要》上,晕开"丙辰年决堤"五个朱砂小字。长明灯突然爆出灯花,照见供桌下的血手印——拇指关节处的厚茧,正是常年拨算盘所致。地底传来李府管家的冷笑,供桌翻转露出幽深暗道,七十二盏幽冥灯次第亮起,映出墙上《江州赋税图》中朱笔勾画的亏空数,与春闱密信的暗码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