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36天局小说故事

第1章 骊姬乱晋(第2页)

 一会儿,才抬起老泪纵横的脸,对优施说: 

 “要老夫顺从主公之意,老夫实在不忍心;但是,老夫不会再跟太子密切往来了。” 

 优施见里克如此软弱,凭着有骊姬撑腰,乘势反客为主,进一步逼问: 

 “里大夫,你就不怕有祸吗?” 

 这正是里克最害怕的事,他想象里府上上下下人头落地的景象,一时间冷汗如雨,无力地说: 

 “优施,老夫……老夫保持中立,这样可以免祸吧”优施听到里克的回答,冷笑一声,鄙夷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原来里大夫也不例外。里大夫,只要你保持中立,优施保证你全家老小,性命无虞。优施就此告辞!” 

 优施走到门口,又提醒道: 

 “里大夫,你不可食言,否则祸将不免!” 

 里克心情沉重,痛苦地坐在茵席上,他想,难道就这样让国君杀了太子让国家陷于混乱让骊姬在宫廷里兴风作浪他摇了摇头,在中庭里徘徊。 

 天蒙蒙地亮了,一线曙光透进幽暗的后房,烛焰已经残灭,烛台流下了许多烛泪。 

 里克一夜未眠,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太子,既内疚又心有不甘,便出门去找大夫邳郑(一作丕郑),共同商量对策。 

 4 

 吃过早饭后,邳郑就赶来狐突府上,拜见重耳。 

 狐突与邳郑等几位大夫相熟,常常互通有无,是以邳郑知道重耳回到国都来,暂时住在狐突府上 

 重耳在狐府后院中舞罢了剑,便走向大厅。邳郑与狐突在大厅里说话,一见重耳进来,邳郑忙直跪起来迎接: 

 “重耳公子,臣下特来拜见公子,有要事禀告。”重耳见了邳郑,微笑说:“邳大夫,请赐教!” 

 邳郑和里克都是朝廷重臣今天清晨,里克登门将优施的话告诉了邳郑。邳郑随便用过早饭,便赶来找重耳。邳郑说: 

 “中大夫里克一早来告诉臣下,优施昨天半夜告诉他,主公拿定了主意,要杀太子申生,改立奚齐。” 

 重耳目光如炬,一下子拉长了脸,威严地问:“里克如何回答优施” 

 狐突、狐偃都焦急地望着邳郑。邳郑看着众人,答道:“里大夫说他已经告诉优施,他将保持中立!”重耳激愤地看着邳郑,请他继续讲下去。邳郑又说: 

 “臣下对里大夫说:“里大夫应该回答优施,说你根本不相信有这回事,这样不但可以巩固太子的地位,更可让骊姬与优施知道你是站在太子这边,因而有所顾忌,改立太子的计划可能就会延缓下来,到时候,咱们可再作打算,慢慢粉碎他们易立太子之谋。但你现在这样回答,他们无所顾忌,就会加紧脚步,谮害太子了。” 

 重耳极为生气,转问狐突: 

 “外祖,有办法改变君父的主意吗” 

 “主公不会改变主意的。”狐突摇头道:“老臣上一次跟随太子去攻打东山,曾劝太子逃出晋国,以免去杀身之祸,但太子不听老臣的劝告,他认为主公不会无缘无故将他废了,更不会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重耳也不相信君父会这么狠心。”重耳对狐突说:“外祖劝兄长申生离开晋国,重耳并不赞同,须知兄长申生是嫡长子,早已被立为太子,将来要继承晋国大业,怎可流亡在外更何况他曾经率军出征,打败霍国,攻灭东山的狄人部落,扩展了晋国的疆域,可说是战功赫赫,仁德闻于天下,岂会无罪而废?岂能无罪而杀?如果这样,天下人都不会信服。” 

 狐偃看了重耳一眼,说道: 

 “主公之意,不可违抗,若想违抗,只会招来杀身之祸。”重耳听了,无言以对。他痛心地垂下头,自语道: 

 “难道史苏占卜的预言,真的要实现了果真如此,那将是晋国最大的不幸。” 

 “公子,”狐突对重耳说:“老臣对太子申生说过的话,希望你也要记取在心。大凡一个国家的国君喜欢宠臣,大夫就有危险;国君喜爱美色,嫡长子就会遭殃,国家就连带遭逢危难。” 

 晋献公对太子申生如此残酷不仁,重重地打击了重耳纯洁善良的心灵。他半信半疑地问: 

 “外祖,你也认为君父会因为骊姬,而杀了申生兄长吗”“唉!”狐突愁容满面地说:“老臣劝太子不要出兵东山,他不听,还打了场大胜仗回来。结果,骊姬对他更加嫉恨,诽谤也更多了。” 

 重耳心中酸楚,他对申生的遭难愤愤不平,问道:“兄长有向君父解释吗” 

 “谤言太深,很难说清楚了。”狐偃答道: 

 “国家将有一场大祸,”狐突说:“老臣从那时候起就没有上过朝,也没有出过门了。” 

 邳郑今日来到狐府,原本就是想请重耳想个办法,解救申生。如今知道重耳的处境和申生一样危险,便把希望寄托在狐突身上,说道: 

 “国中有识之士都说,老国丈最善于深谋远虑,筹划良策,所以邳郑一听到里大夫说的坏消息,心急如焚,特来禀告,盼望老国丈拿个主意,向主公进谏,好解救太子啊!” 

 “邳大夫不知,老朽曾经忠谏过主公,主公不听;老朽也曾劝过太子逃亡,太子也不听,老朽无能啊!”邳郑听了,甚为失望。 

 “邳大夫,”重耳急忙问:“你将如何对待此事?” 

 “臣下必须效忠主公,实在无力改变时局,只能顺应时势发展。”邳郑苦着脸说: 

 “那岂不是跟里克一样!”重耳语带愤懑。“里大夫说,他对优施说过的话收不回来了。”“也就是说,他真的无法救太子了吗”重耳追问道:邳郑振作起精神,郑重地说: 

 “不是无法救,而是不能救,主公向来拿定了主意,就不会改变的。里大夫说,如果把弑君、拯救太子视为正直的行为,将使我们产生骄狂之心,用这骄狂的心态去仲裁或决定君侯父子之间的关系,他不敢这么做。但是,为了个人私利而顺从主公的错误,赞同废去太子,这等违背良心的事,他也不可能做到,所以,他只有隐退了。” 

 重耳明白了,要救太子,唯有弑君一途,但此法绝不可取。重耳忍不住急躁地说: 

 “里克真的打算隐退这算什么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里大夫说,从今天起,他就称病在家,不再上朝。”邳郑嗫嚅道:“朝中大夫看着里克和你都这样置身事外,还有谁敢向君父谏言?而那些乱臣贼子,如东关五、梁五和骊姬、优施,都将更加毫无忌惮地迫害王室公子。不行!兄长的处境实在太危险了,只怕他的死期已经近在眼前!”重耳痛切陈辞,激动得浑身颤栗,他按在剑柄上的手,正在微微颤抖,那双重瞳的眼睛更已急得通红。 

 狐突站了起来,肃然道: 

 “公子,在废立太子这件事上,主公不会听取任何人的忠谏。里大夫的想法,自有他的道理,他如果为太子而叛乱弑君,即使太子当上了晋国国君,第一个要杀的,就会是里大夫,因为不这么做,太子将背着不孝的名声,来治理晋国,试问,人心会顺服吗眼前太子可以躲过此祸,只要太子肯暂时出走!” 

 “是啊!如果太子愿意逃出去,等主公宾天后再回来,这个国家还是他的。”邳郑说: 

 重耳听邳郑这么说,赞同道:“是的,这是唯一的出路了!”众人静默了一阵之后,狐突对狐偃说: 

 “你先送重耳公子回蒲城,为父在家中静观其变。” 

 重耳不想马上回蒲城,对狐突说的话并未表示同意。他对狐突长期躲在家中不上朝,也很不以为然,但不好说什么。邳郑看到狐突不愿意出面挽回颓势,失望地起身告辞走了。临走前,他稽首向重耳告别,意味深长地说: 

 “公子,臣下在朝,虽然明里不能帮助公子,但倘若朝中有什么变故,臣下定会迅速派人知会公子一声。” 

 重耳伸手扶起邳郑,谦逊地说: 

 “邳大夫热忱为国,使重耳感动,重耳竭诚恭侯邳大夫赐教。”邳郑对重耳的表态心领神会,频频点头,接着向狐突父子告辞。 

 邳郑走了之后,狐突要重耳、狐偃重新坐下,说道: 

 “当今晋国,大乱将起。骊姬想趁着主公在世,借着主公之手,除去所有政治障碍。她不仅要除去太子申生,还要铲除妨碍奚齐继承君位的其它几位公子,重耳公子便是她接下来要诛杀的目标。” 

 重耳听了,不寒而栗,瞪大了眼睛盯着狐突,等着听下文。狐突又说: 

 “当今晋国有四派势力。如果申生太子顺利继承君位,那么化干戈为玉帛,化险为夷,什么事也没有。但这是不可能的了!因此,诸位公子如何乱中求存,乱中求胜,便须各具谋略了。最明显的是将会出现四派势力的角力。” 

 狐突说到这里,对狐偃使了个眼色。狐偃会意,接着说:“骊姬拉了下大夫梁五、东关五和优施等人,蛊惑主公,企图立奚齐为太子,这一派势力不大,但他们凭着有主公做靠山,是以最为危险。这帮人磨刀霍霍,想杀害太子和其它公子的意图已相当明显。” 

 狐突插话说: 

 “只要骊姬说服主公对太子下毒手,这派势力奉主公之命前来,太子将无法抗拒,只有逃才能活命。” 

 狐偃又说道: 

 “就目前局势来看,中生太子仍统领下军,有七兴大夫辅助;朝中则尚有里克、邳郑二位大夫心向着他。其余朝臣几乎都拥戴太子,这是第二派势力,也是势力最大的一派。如果发动兵谏,十之八九会获得成功,但这是无父无君之举,即使太子成功了,也将失信义于天下。” 

 “到时候,”狐突预测说:“霸主齐侯会带领诸侯国联军前来,帮助平定内乱。” 

 “此外,还有第三派势力,”狐偃继续说:“那就是夷吾公子的师傅郄芮(一作冀芮)、吕省(一作吕甥)以及一些大夫们。如果太子申生顺利接位,这一派势力不足为虑;如果太子惨遭不测,这一派势力就会出来争夺胜负,角逐君位了。” 

 重耳对夷吾有相当的了解,他知道夷吾向来不安分,虽然是兄弟,但两个人一向合不来。重耳相信,一旦申生有个三长两短,夷吾那一帮人真会趁机出手的。 

 狐突接着说道: 

 “公子,跟随你的臣子,当然不能说成是另一派势力,但事实上,大家都拥护你,因为你贤德谦和,礼贤下士,因此,跟随你的人很多,像是老朽,还有你的两个舅舅狐毛、狐偃,你的表哥狐射姑,以及足智多谋的赵衰、着名的大学问家胥臣、你的师傅郭偃。此外,勇冠 

 三军的大将军魏武子、颠颉(音结),以及贤者介子推先生……等等,都是忠心耿耿追随公子的!” 

 “是啊!”狐偃说:“父亲命我等兄弟永远追随公子,忠贞不二。”重耳感动非常,向狐突跪拜道: 

 “外祖和二位舅舅对重耳如此厚爱,重耳铭感五内。”狐突扶起重耳,慎重道: 

 “但愿申生太子顺利接位,如有变卦,则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公子要自强不息!”重耳听了,恭敬地说:“重耳谨遵外祖教导!” 

 狐突赞许地点点头,转身对狐偃说: 

 “国都不可久留,明天你和狐毛护卫重耳公子回去蒲城!”重耳原本要回来探望母亲狐姬,看来是不可能了。听了外祖父狐突的一番开导,他才感受到绛都果然不可久留,便顺从狐突的安排,回到了蒲城。 

 狐突所说的晋国政坛四派势力,因为各为其主,展开了剧烈的搏斗与血腥的仇杀,然而,就在危难中,造成了一代霸主的崛起。 

 5 

 太子申生勇敢善战、忠孝仁德的贤名,远播天下。骊姬一早派人传话给他,说晋献公昨晚梦见了他的母亲齐姜。按照当时风俗,申生必须去祖庙为齐姜举行祭祀,然后再把祭祀的酒肉送进宫里,献给晋献公。 

 申生带着家臣猛足,捧着祭祀过的酒肉,来到绛都的晋宫。他们主仆二人奉命在便殿等待,过了一会儿,骊姬出来接见申生。 

 “太子来得真是不巧,你君父一早就出去打猎了。”骊姬甜言蜜语道:“太子真是孝顺,听说君父梦见了你的母亲,便到祖庙祭祀了。真是好儿子。相信太子在天上的母亲一定会好好保佑太子,主公也会有所奖励的!” 

 申生长得眉目疏朗,仪表堂堂,他微笑地对骊姬说: 

 “君夫人,申生等君父回来后,再择日入宫,亲自献上祭祀过的酒肉。” 

 骊姬妖冶地走过来,直走到申生面前。她暧昧地笑着,那双勾魂的眼睛直盯着申生瞧。她把申生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回,毫不避嫌地靠近申生。一股浓郁的浊香直冲向申生,使申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嘻嘻!”骊姬亲切地说:“哎呀!太子,祭肉和酒,哀家就先收下,等你君父回来了,你再进官来敬酒,这样不是很好吗?” 

 “君父什么时候回来”申生恭谨问道: 

 “六天之后回来,太子到时一定要来亲自敬献,这样,你君父才会更欢喜。” 

 申生不喜欢骊姬那挑逗的笑容,也不喜欢那浓浊的体香,尤其丽姬在他身旁搔首弄姿的模样,更让他觉得极不得体,但他不敢表现出来。 

 骊姬看申生眉目清秀,唇红齿白,是个年方二十的美男子,不觉有些心旌摇荡,心里想:太子比起那糟老头好多了。如果糟老头死了,他肯烝放了我,那或许不错。他的母亲齐姜原本是他祖父的妾,还不是让他父亲给烝了 

 骊姬不由得又向申生靠近了些,这一移步,更让她强烈地感受到申生身上散发出的青春朝气,她为申生那英姿勃勃、风神俊朗的阳刚之美感到迷醉。但她刹那间想起父亲被挂在马背上、断了头颅的惨状,他要杀掉晋献公所有的儿子,她要使晋国成为她儿子奚齐的晋国。是的!她的复仇计划岂能为一念之差所毁,她已毁身于仇人,不能再毁身于仇人之子。 

 申生觉察到骊姬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他看到骊姬冶荡迷人的眼神中,忽闪过一抹凶光,但才一瞬间,又换上了原先那种迷人的荡笑。申生习礼而且重礼,礼教道德修养一向深厚,岂是骊姬所能恣意煽动?申生微微退后两步,不卑不亢地朗声道: 

 “君夫人,申生就此告退,待君父回来,还请君夫人传申生前来。” 

 申生步履从容地走了。骊姬看着申生远去的背影,肆无忌惮地流露出仇恨的目光。她很快地找了优施来,让他在祭肉里塞进了 

 一种堇草(一作堇草),这种草又叫做乌头,它的根、茎、叶都有剧毒;又将含有剧毒的鸩羽,在美酒里浸泡了一天一夜。 

 申生回去之后,骊姬美丽的身影不时在他眼前晃动,那浓烈的体香与淫荡的笑声,也都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不去。这样一个仪态万千、媚色诱人的女子,难怪能把晋献公迷得是非不分。为了骊姬,晋献公将他们几个兄弟都赶出国都,至今已经十年,晋献公对骊姬却仍宠爱不衰,不能一天没有她。晋献公对申生渐渐产生种种疑心,都是因为骊姬不断地散播谣言,诽谤申生。 

 申生希望祭祀过母亲齐姜的祭肉能引起晋献公对她的怀念,从而能唤醒他俩的父子之情。他希望母亲齐姜的亡灵,能庇佑他,给他带来安宁和幸福。 

 当申生还在诚恳地祈求时,他丝毫不知,那个美丽的君夫人,早已在他带进宫里的祭肉与酒里,下了毒,为他们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6 

 三天后,晋献公姬诡诸打猎回来了。 

 晋献公是一个非常有魄力的诸侯,他继位之后,开拓疆土,先后消灭了虞国、虢国、霍国、魏国等。春秋时期,天子六军,大国三军,中等国两军,小国一军。晋武公时,晋国一军;到晋献公时,自立了上、下两军,是个以霍太山为域垣,以汾水、黄河、涑水(音素水)和浍水(音快水)为护城河,北和戎、狄接壤的春秋大国。他在消灭了骊戎部落之后,因为带回了骊姬,爱宠不已,从而受其蛊惑,易立太子,引发了晋国一连串的动乱。 

 晋献公口头上答应过骊姬要废除申生,改立奚齐,他一拖再拖,转眼好几年过去了,却仍未付诸行动。对于君王来说,废立太子不是件太难的事,但是晋献公迟迟未决,主要是因为他还拿不定主意,太子申生仁孝,有勇有谋,要废了他而改立年仅七岁的奚齐,如果到时群臣作乱,一个七岁的小娃儿,能镇压得了吗?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狐突、里克、邳郑等重臣,一致拥护太子申生,弄不好,晋国在他百年之后,又重演上几代兄弟相残的悲剧。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他才把申生、重耳、夷吾这三个儿子支使到边境去,以免将来在绛都引起争端。 

 晋献公刚愎自用,近几年因为宠爱骊姬,对骊姬言听计从,因而越发骄横昏庸。 

 骊姬听到晋献公回来了,一面派人去传唤申生,一面快步走到宫门口,跪接晋献公。晋献公一走近骊姬,就把她抱了起来。骊姬双手勾住晋献公的脖子,嗲声嗲气地说: 

 “夫君去打猎四天,小童天天想着夫君,就怕夫君出去了四天,就忘了小童,不爱小童了。”说完,不断亲着晋献公长满胡须的腮帮 

 “呵!寡人一天没有夫人,一天就不快活,所以才打猎四天,就提早赶回来了。” 

 晋献公边说,边抱着骊姬走向寝宫。到了寝宫后,晋献公粗暴地将骊姬一把扔到床上,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 

 骊姬是个奇特的女人,晋献公对她越是粗暴,她便越快活,也越是浪笑不止…… 

 但是,晋献公毕竟老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地翻过身来,躺在骊姬身旁。骊姬意犹未尽,不住地扭动着身体,晋献公一双牛眼睛贪婪地望着她那嫩白丰满的胴体,满足地哈哈大笑。 

 骊姬实际上早已没了兴致,她不过摆摆样子,藉此迎合晋献公而已。她一边扭动,一边撒娇说: 

 “夫君,小童一天没有夫君,便也跟夫君一样,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些天来,小童头昏脑胀,浑身不对劲。直到夫君回来,抱一抱小童,小童立即全身舒畅了。夫君,您看小童多快活啊!”说毕,趴在晋献公身上,不停地吻着晋献公长满老年斑的脖子。 

 晋献公又一次颠狂起来。正在这时,宫女在门外报告,太子申生来了。骊姬一把推开晋献公,说道: 

 “前几天,太子送来祭祀他母亲齐姜的祭肉和美酒,夫君不在,小童不敢独享,一直留着。夫君一回来,小童便派了人,去叫太子来伺候夫君享用。” 

 晋献公此时已有些困乏,肚子也饿了,一听有祭肉和美酒,而且是申生的一片孝心,心里自然十分高兴,立刻吩咐寺人(宫中侍内),将祭肉和美酒摆上几案,接着,传申生进宫来陪着吃喝。“儿臣申生参见君父和君夫人!”申生跪拜道: 

 “起来吧!”晋献公看着申生说道:“难得你送来了祭肉和美酒。”申生看到晋献公衣冠不整,骊姬发髻散乱,丰满的酥胸微露,他赶紧低下头,心里却产生了一种愤怒,他觉得骊姬这样与他见面,实在很不礼貌,有失君夫人的身份。申生静静地端了酒壶,倒了一爵酒,然后高举过头,诚恳道: 

 “让孩儿敬君父一爵,请君父尝酒。” 

 晋献公高兴地接过酒爵,就要喝下。骊姬突然伸过玉臂,握住了晋献公手上的酒杯,她把酒杯抢了过来,对晋献公笑道:“夫君,酒必须先祭黄土地!”说毕,把酒倒在地上红色的酒渗入泥地,冒出了白色的泡沫,地上立刻凸出了一块。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骊姬惊恐地叫道: 

 “夫君,这酒被下毒了!啊!太子…”“你…你…” 

 申生急得说不出话来,他望着这位极端美丽、玉臂白得像莲藕一样,还端着酒杯的女人,无法相信她竟然如此歹毒! 

 晋献公脸色煞白,浑身抖颤,他张开嘴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他从惊恐转为愤怒,以致脸孔扭曲,形容可怖。 

 申生知道一定是骊姬在酒里下毒,企图嫁祸给他。他知道晋献公在盛怒之下,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他“霍”地站起,愤怒地瞪了骊姬一眼,拂袖而去。一到宫外,便跃上他刚才骑来的银鬃马,飞驰出宫。 

 宫里面,骊姬冲上前去,紧紧抱住晋献公,涕泗奔流地说:“夫君,您差一点就给太子毒死啦!” 

 晋献公脸色铁青,双唇紧闭。骊姬看见晋献公没有大怒,没有下令杀死申生,便又拿起一块祭肉,说: 

 “这祭肉恐怕也有毒呀!小童把它扔给狗吃吧!” 

 寺人牵来一条黑色的小狗,骊姬把祭肉扔过去。小狗吃了祭肉,不过片刻,就在地上不断地翻滚,哀哀地嗷叫,然后一动也不动了。骊姬又倒了一杯酒,命近侍喝下去,近侍害怕得双腿跪地,没命地求饶。 

 晋献公冷眼旁观,不发一语,心中悬着一个老大的问号:“太子下毒?” 

 “喝下去!不喝就把你拉出砍头!”骊姬厉声喝道: 

 近侍边哭边喝下了酒。酒一入喉,近侍马上双手紧抓喉咙。他浑身痉挛,软倒在地,一会儿口吐白沫,不住地挣扎,两腿蹬了好几下,四肢扭成一团,也死了。 

 晋献公一脸寒霜。骊姬又对他哭道: 

 “夫君,太子趁夫君不在时,送来了酒肉,原本是要毒死小童。小童早知自己与奚齐是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太子对小童如此怨恨,还差点连夫君一起毒死,太子何其残忍啊!夫君年纪这么大了,他迟早要登上君位的,为什么却如此等不及呢太子狠心如此,夫君不赶快杀了他,恐怕他又要来谋害夫君了。” 

 晋献公看到骊姬歇斯底里地哭喊着,着实感到心烦。易储君、杀太子,这是动摇社稷江山的大事,岂是她喊杀就杀了晋献公的心情十分矛盾,难以做出诛杀申生的决定。突然间,他心里有了主意,便站起来大声嚷道: 

 “来啊!太子师杜原款教导太子无方,立即处死!”“遵旨!” 

 寺人履(音滴)和殿前武士跪下领旨,退了出去。不一会儿, 

 一阵急驰的马蹄声忽地响起,没多久便渐渐远去。宫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知道兵马是往杜原款家里去了。 

 骊姬愣了一下,想不到晋献公用处死太子太傅的方式,来处置太子的这椿毒酒大案。晋献公没有下令处死申生,他为什么不下令骊姬正想再大声哭喊,却见晋献公满脸阴郁、心事重重地走向寝宫。那垂头丧气的背影,使他一下子看起来老了许多。 

 骊姬咬牙切齿地看着晋献公的背影,咬牙恨道:“这个老怪物还舍不得杀掉他的太子,哼!” 

 7 

 当天傍晚,重耳听到宫中发生了剧变,他震惊于骊姬的阴险毒辣,也知道朝中再没有人敢为太子申生挺身而出,向晋献公进言了。他急忙命人驾了驷车,迅速从南门出了绛都,赶往曲沃。曲沃是晋室祖庙所在,十年前,晋献公命太子申生率军驻守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