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36天局小说故事

第7章 九原山轶事(第2页)

 “妹不用猜,哥莫须说,唯有天知道!” 

 这一对少男少女,无拘无束地打趣着,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 

 “倩妹,不知什么原因,我在家里既感到沉闷,去你府中也受拘束。” 

 “谁拘束你,我爹么?” 

 “义父面前我倒自在,最怕是见到义母。”“我娘?” 

 “义母对我,从来没有好脸色,你说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清呢!就好比你爹对我,历来看都不看一眼,你道是为什么?” 

 少年男女都无法回答对方的问题,他们惶惑的同时,隐隐约约感到其间有一道说不清的障碍,弄不好,这道阻碍将变成重重高山,把两人远远地隔开了。为此,一个暗中抱怨娘,一个暗中抱怨爹;“哥”总觉爹不如娘疼儿;“妹”认为娘不如爹惜女,但他们又都不愿说出口。 

 “还是说说咱俩的事。”赵武放胆地说。“咱俩……”倩女的心突突地跳。“知道哥最爱唱的是什么歌?”“何必多问,爱吟就吟、爱唱就唱吧!”赵武果然唱了起来:“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妾,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倩女听得明白,这是一首名为(有女同车)的古诗,诗中叙及贵族公子与姜氏姑娘一见钟情,为其美丽的容貌、轻盈的身材、华丽的服饰以及文雅大方的气质所征服,因作此诗赞美之。 

 倩女十分清楚,赵武唱此诗意思何在。为了响应赵武,她也唱了起来: 

 “山有扶苏,隰(音习,低湿之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赵武也听出来,这是一首名为《山有扶苏》的古诗,诗以乔松起兴,暗喻对阳刚的赞美;以荷华、游龙自比,表现对阴柔的歌颂。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赵武抑不住激动之情,大胆地向倩女靠近。 

 面对着面、身抵着身,相隔无分寸。毕竟少女畏羞, 

 一愣之际,慌忙往后退。岂料一脚踩了空,竟然失足跌下坡。说时迟,那时快,哥哥慌忙扯其手,妹妹也顺势搂其腰,两人顿时抱作一团,一路滚下山坡,而且越抱越紧;尽管石块擦破他们的皮肤,荆棘刺伤他们的肌肉,但两人都心甘情愿,反而觉得受伤的不是自己,却是与自己不相干的第三个人。 

 山沟把少年男女挽留住了,两人抱得紧紧的,他们再无言语,只有舌头在行动……。 

 “勃儿,勃儿……” 

 赵武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不觉停下来问道:“咦,这是什么声音?”“别说话!” 

 倩女轻声地制止,又把“勃哥”搂得更紧。她觉得不是躺在山沟里,而是睡在床上,这张床极柔软、极舒适,真愿永远永远这样下去…… 

 “勃哥”则更亢奋了!只觉浑身的血在沸腾,体内的热气在滚动,突然间,那热气寻到出口之处,几乎喷之欲出,他说不清是兴奋或是震惊。“勃儿,勃儿……” 

 赵武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不觉问道:“啊,是我爹的声音!” 

 似一盆冷水泼来,“程勃”倏然推开倩女,一骨碌从地上跃起来,抬眼之际,程婴已经出现在面前。 

 “爹……” 

 程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板着脸、瞪着眼,看得这对少年男女浑身发毛。 

 “伯父……是我邀勃哥来这里,伯父莫怪他。”倩女挺身解围。 

 “妖精!”程婴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装笑说:“姑娘莫乱猜,其实我……何敢见怪,倒担心你俩……走丢了。” 

 少年男女对视一下,也不像刚才那么尴尬了。“请姑娘先回到你父身边,容我与勃儿说话。”程婴婉转地说。 

 要是在亲爹屠岸贾面前,倩女肯定不让,可是面对程婴,她半点儿也不敢撒野,只好依依不舍地走开了。 

 4 

 目送倩女离去,再看看程婴的脸色,赵武又变得不自在了。 

 “回家去!”程婴下令。 

 “可……也要向义父告别一声。” 

 “不用,为父已经跟你“义父’说好了。” 

 程婴故意加重“义父”二字,神色漠然。赵武不敢吭声,默默地跟着程婴走出丛林。 

 “上山游猎,为什么不告诉为父一声?”程婴边走边问。 

 “爹,孩儿今早本欲去屠府习武,义父忽然要我相陪打猎,孩儿说要禀告爹一声,可是义父他……” 

 ““义父、义父’”程婴斥道:“你这小子,心目中究竟有无我这个亲爹?” 

 “我……” 

 “唉!你不懂,什么都不懂!”程婴痛苦地说。看见程婴的脸色,赵武既感到困惑,又引起诸多联想,于是壮起胆子问道: 

 “爹,孩儿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否?”“你想问什么?”程婴口气缓和了下来。 

 “据孩儿观察,长期以来,爹爹不是长吁,便是短叹,很少展颜笑过,其中是何缘故?莫非孩儿犯了什么过错?” 

 “也许是你之过,但也许……” 

 “若真是孩儿的过错,还望爹爹指明。” 

 程婴一时为之语塞。他思潮澎湃,却又说不出来。“爹!” 

 “我不是你爹!”程婴冲口而出。 

 赵武只道是程婴在说气话,慌忙跪在地上,求道:“爹说这样绝情的话,孩儿担罪不起。” 

 “你……起来说话。”程婴伸手拉他起来,改口说:“爹是不该说气话,可是你也不知爹的心事。”“难道爹爹有难言之苦?” 

 “这苦衷隐藏在心中十多年了。”“十多年?为何不让孩儿知道?”“只因为时机未到。”“什么时候是时机?” 

 “你别问得太多,现在我要你答应一件事。”“孩儿恭听。” 

 “听着!”程婴正色地说:“不可对倩女存有非分之想,从今以后,也不许与她私下来往!” 

 “啊!这是为什么?”赵武惊问。 

 “因为你与她,前世既无缘,今生更……”赵武忍不住打断程婴的话,急道:“不!依孩儿看来,义父他……” 

 “不许多说!无论如何要遵守我的嘱咐,而且必须对天发誓!” 

 “发誓什么?”赵武明知故问。“从今以后,与倩女一刀两断!” 

 就像是身上真的挨了一刀,赵武差点叫喊出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就是说今后与倩女连见面都不容了,这成什么道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说什么也不肯发这个誓。 

 “怎么?你敢违逆父命?跪下!”程婴强声下令。扑通一声,赵武下跪于地。但他不是为了发誓,而是想向程婴求情,求他千万千万不要拆散他们!“还不与我发誓!”程婴紧紧相迫。“爹!我……”赵武想求情,又不敢说出口。正是此际,不远之处传来厮杀的声音,只见神色慌张的倩女急急跑来。 

 “勃哥,我爹遇上强徒,快去帮忙解围啊!” 

 “啊,随我来!” 

 赵武忘了程婴,同倩女飞也似地向出事地点奔去。该死的小子!程婴苦阻不及,撒腿就追,岂知一眨眼就被甩在后面。无奈只得登上高坡,放眼望去,但见山窝中果然有一伙强徒,一个个蓬头散发,又抹黑着脸,正向屠岸贾发起进攻。这伙人用的是狩猎的办法,拿着石块、木棍、短刀,纷纷攻上去,军士们只顾筑成人墙护住主子,却被对方逐个击倒。 

 “好啊!屠岸贾,料你今日必死无疑!” 

 站在高处观战的程婴,禁不住连连喝采。他特别留神那个首领,一呼百诺,比元帅还元帅,真乃英雄好汉也! 

 可是不好!正高兴得手舞足蹈的程婴,却看见有个少年,突然从众位好汉背后奔袭过来。刹那间,较量的双方立刻发生变化,屠岸贾转危为安了,好汉们反而首尾难以兼顾。令程婴吃惊的是,那位替屠岸贾解围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养大的赵氏孤儿赵武。 

 忽然,好汉们的首领中箭了,程婴看得准,施放暗箭的人竟然是倩女。 

 “该死的妖女!”程婴骂罢,又发现好汉们纷纷溃逃。有几个跑不及的,被军士逮住,乱刀齐下,立即死于非命。还有一个被屠岸贾倒抓起来,双手一用劲,便把那人劈成两半——程婴以手掩脸,再也不忍目睹了。纵观这场恶斗,多亏赵武,才使屠岸贾反败为胜。“天哪!为什么会这样颠倒因果?”程婴叫苦不迭,双脚又连连顿地! 

 5 

 最后一张图绘制完成了,一卷连环图终于大功告成,韩厥满意地一笑,他有足够的把握相信,此画卷不久即将用上,靠着它将作出大量的锦绣文章。 

 时临初春,随着万物复苏,桃树也吐出新芽、结成新蕊。韩厥触景生情,由桃树联想到“李代桃僵”之计,寻思道:当初若非李树代僵,何来今日的桃树?桃树啊!你该知道,是谁让你花儿盛开?又是谁使你硕果累累? 

 一只喜鹊停在枝头,向着韩厥叫个不停。“莫非今日有佳音来报?” 

 韩厥才自语着,官中刚好传来旨意:宣韩厥入宫。迎着和煦的阳光,驷车载着主人直往晋宫,车上的韩厥浮想联翩…… 

 他想起前不久,同诸大夫往清原迎接新君周子,第 

 一眼见面,十四岁的周子就说出一番惊世骇俗的话:“孤羁旅他邦,本不想返回家乡,又岂望为君?今成这个地步,不过是朝臣要求有个国君,好让他们发号施令。但立了国君,要是有人不遵,要国君又有何用?因此孤有言在先,各位若真心奉孤,今日就立孤为君;若以名奉孤,而实则不欲遵孤之令,不如更事他人,孤实不愿重蹈厉公之覆辙!” 

 “新君胜过旧君”,所有的大臣都这样认为,于是大家都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韩厥当然也不例外。并且他从周子那一番话中,闻出味道,料定新君必定会做出某种令人预料不到的举措。 

 果不出所料,晋悼公的第一个举措,就是惩治杀人凶手。不管是杀“三却”的凶手,或弑厉公的罪人,一律严惩不贷。结果,亲手置“三却”于死地的夷羊五、清沸鬼,以及挥刀杀死厉公的程滑等人,统统斩首于市!吓得栾书、中行偃日夜不安,只好向新君请求告老,尤其栾书,不久就惊恐而死了。 

 只有独立门户的韩厥,胆不跳、心不虚,无灾也无难,反而有福呢! 

 乘车来到宫门口,韩厥下车后直奔内宫,才知道今日的晋悼公,只召他单独对话。 

 “韩将军!”晋悼公是这样称呼,又十分诚恳地说:“据寡人所知,从景公之死至厉公之乱,诸多大臣都卷进权力的倾轧之中,能守住为臣之道的毕竟无几,其中首屈一指者,当属韩将军。” 

 “主公过奖了!”韩厥谦逊地说:“臣没有别的才能,独独厌恶尔虞我诈,除分内之事外,余者实不敢僭越。” 

 “却也难得!但不知舍卿以外,还有谁堪称贤良之臣?” 

 “这个……”韩厥想了想说:“据臣所知,魏颗之子魏相,自承父职以来,一向十分安份,堪称为贤良。” 

 “寡人略有所闻,可见是非确有公论!”晋悼公感慨地说:“不过听说,还有一人也堪足称道。” 

 “他是谁?” 

 “便是屠岸贾。”晋悼公说:“据闻,不管于景公时期或厉公年代,此人的忠心倒是无可挑剔。” 

 韩厥吃惊不小!心想,这位少年国君,事事精明,唯独于这件事上糊涂了,再不及时揭露,则怕将无计挽回。 

 “当然,”晋悼公不知韩厥在想什么,却道:“最可靠者还是韩卿。正因为如此,寡人才想与卿共商大计。” 

 “愧煞臣也,但怕盛名之下,其实难以承担重责,有负厚望。”韩厥不改谦逊。 

 “韩卿何必过谦!不瞒卿家,寡人虽长居在外,但无时不心系家国,不在其位尚虑国事,何况如今在君位乎!只可叹连年以来,朝中祸乱不止,酿成内忧外患,而今百废待兴,却不知从何着手?” 

 “恕臣斗胆进言,欲使中兴,必有大志。”“何谓大志?” 

 “让晋国重新称霸诸侯。” 

 “卿之所言,正合寡人所想。”晋悼公高兴地说。“若要复图称霸,必要攘外,但欲攘外,必先安内。”“说得好!将军不妨坐下,详细说来。”晋悼公对韩厥愈加敬重起来。 

 “谢主公赐坐!”韩厥觉得机不可失,当仁不让地说下去:“下臣以为,当初晋国之所以能建立赫赫霸业,有赖于文公重耳,首先革除国中弊政——弃责薄敛,施舍分寡,救乏振滞,匡困资无……。” 

 “好个韩将军,所思所想与寡人不谋而合。”晋悼公激动地说:“寡人也想过,晋之先君中,唯文公之政最为称道,因此寡人打算,根除祸乱,重整内政;救济贫困,援助灾难;减轻赋税,宽恕罪过;选拔有为之臣,启用被废黜的贤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