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页)
海颜想起杨世伯当时提起沈叹时的满足样儿,心下更是一阵郁郁寡欢。
清荷在一旁抱不平道:“也许这一切都是时也命也,小姐您的亲事还没定下来的时候,偏偏从京师寄来了封什么太师的亲笔信,那印章,那落款,一切都是真真儿的。奇怪的是,这太师……唤作高什么的,竟然还是那沈督爷的干爹,您说,这换做谁,也瞧不出个端倪来。可谁曾想,这个高太师的干儿子沈叹大督爷,竟然是全天下人人唾骂的那个沈无常!”
清荷越说越激动,声调儿不由得拔高了几分,海颜大惊,吓得赶紧站起身来,噤声道:“仔细你的嘴!”
“怕什么?”清荷扬声道:“之前咱们只知道他是京里的督爷,谁曾想,昨儿到了京师城才知道,他沈叹竟然是那个东厂提督沈无常!小姐,若是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宝贝闺女竟然嫁了个臭名远扬的太监,他们……”
海颜的眼光顿时黯淡了下去,可口中的话倒还透露着几分坚定:“沈叹就算是个太监,只要他待我好,我也认了。”说到这儿,她似乎是要说服自己一般,对清荷道:“你看,咱们刚到京师城,为了明儿大婚,他在短时间内找寻了这间屋子给咱俩落脚。这天寒地冻的,屋子里的银丝碳备得足足的,什么床褥,吃食,应有尽有。我觉得,他对我应该还是挺好的。”
“小姐!”清荷气得直跺脚:“以前那个不服输的您去哪儿了?怎么这会子这般认命起来了?”
海颜再度擡起头来,眼睛里已饱含着泪水,她哽咽道:“不认命不行了。前后不过三年,一切皆已物是人非,阴阳相隔,生死两茫茫。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奢望的?只要有一方住处,哪怕日常只有一些个薄食,我也心满意足了。”
一提及生死之事,清荷也心酸起来,她微红了眼眶,宽慰道:“小姐,生死是天命,这些咱们只能往开了想。只要您活得好好的,今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我就是想开了。”海颜用帕子轻轻拂去眼角的泪水,苦笑道:“一场灾变,永隔了至亲。就连我天生敏锐的嗅感,都能从此削弱成丝,我……”
“小姐,之前那些个大夫不是都说了吗?您到现在闻不出太多的味儿,品不出雅淡的香,一切都是哀痛太大的关系。大夫还说,您这病根儿啊,要用昂贵的药材慢慢调理,嗅感和味感才能逐渐恢复。这三年来,您在杨府生活,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苦日子,恢复不了也是正常。”
“可别这么说。杨世伯那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若不是他,这会子你我早就饮尽了孟婆汤,投身成个猫儿啊狗儿啊的,都说不定。其实这三年来,作为杨家养女,世伯他们待我还是极好的。”
清荷心情复杂地低语了一声:“哼,待您极好的,还让您嫁给那个臭名昭著的沈督爷?”
“哎,你说,杨世伯他当初知道沈叹是东厂督主这件事儿吗?”
“我看呐,杨家老爷知道得真真儿的。”清荷将刚才倒的那盏凉茶再度往海颜的手中送了送,道:“杨老爷子生怕他儿子考取功名后,就真的跑回杭州来娶你了。所以啊,他赶紧乘着这事儿还没个眉目,把你嫁走算了!”
海颜叹了口气:“他多虑了,我待杨睦山只如兄长,没有其他心思。”
“可这杨家大少爷对您却是从头到尾都透着情思,”清荷提醒道:“小姐,杨少爷问鼎功名后,目前在翰林院,您说,咱们现在到了京师城,要不要求助于他?”
海颜一听,惊得赶紧张望了一番四下门窗,生怕隔墙有耳。自打嗅感削弱成丝,她凡事过得皆是万般小心。
此刻,她压低了声音,道:“求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