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双簪惊世·寒月照归途
第二卷 第458章 双簪惊世·寒月照归途
砰！砰！砰！
沉闷厚重的撞击声如同攻城巨锤，狂暴地敲打着素心坊那扇看似单薄的银灰色金属门板，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板连同镶嵌的岩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尘埃簌簌落下。那暴戾的吼声如同裹挟着冰棱的寒风，穿透厚重的门扉，刺入死寂的地下丹坊：
“素心坊主！天工府缉拿叛逆！开门！再不开门，休怪神纹破禁，叫你坊倾人亡！”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与审判的酷烈，粗暴地撕裂了丹坊内刚刚被桃木簪救场和冰封镇压所带来的一线喘息。
老瘸叔脸色骤变，浑浊的独眼凶光毕露，沉重的金属义腿猛地一跺地面，墨绿色的锈蚀毒气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蟒，瞬间缠绕上他紧握的金属碎片边缘。桑叶刚给小黑和小丫喂下温魄汤，孩子青紫的面色才略见缓和，正抱着他们瑟瑟发抖，此刻闻声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都要瘫软在地。赤鸢死死抱着装着废料的破皮袋，小小的身体紧贴在滚烫的炉壁旁，星辰般的眼眸充满了惊恐，看向门口又紧张地望向地上被冰封的林殊，以及……那滚落在素心脚边的半截桃木簪。
素心那张清冷如玉的面容上，瞬间的惊疑被凝重所取代。门外的喧嚣与危险如同沸水般涌动，而脚下那截看似腐朽不堪的桃木簪，却如同投入她心湖的重石，掀起无声却更为浩大的波澜。方才那股微末神光中浩瀚的守护意志，其气息本源……
她来不及深究这份震骇，门外催命般的撞击声陡然拔高，伴随着一声清晰的能量嗡鸣——那是某种制式破禁神纹启动的前奏！
“坊主！他们要强破……” 老瘸叔焦急低吼。
素心月白的袍袖猛地一拂！
嗡！
一道淡青色的流光如同无形壁障，瞬间覆盖在剧烈震颤的门板之上！这流光带着凝滞和加固的法则气息，显然是某种强力的门户防御禁制。但门外的天工府既然敢于动用破禁神纹，其威能绝非普通防御能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如同直接在众人神魂深处拨动的震颤之音响起！
源头并非那扇即将被轰开的门板。
而是——
素心脚下，那半截腐朽的桃木簪！以及……被冰封的林殊眉心处，隐约透出的、与其遥相呼应的微弱桃木虚影！
这两者之间，仿佛存在着跨越空间、无视物质隔绝的奇异共鸣！
那滚落在地的半截桃木簪猛地一颤！簪体表面那最深处、几乎不可查的一丝本源道纹，骤然亮起一丝极淡、极淡的桃色微光！
几乎同一刹那——
嗤！
一直静立在素心面前长案一角的，那个曾发出温润玉光、形似花苞的黑色金属法器顶端，一枚作为核心镶嵌、仅米粒大小的不知名材质“核石”，在无人催动下，竟也骤然迸发出一缕与桃木簪光芒同源、但色泽更加深邃温润的柔光！这柔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唰！
素心那一直紧闭、看似无神的双眸豁然睁开！
那双眼！再非平静古井！瞳孔深处并非黑暗，而是弥漫着混沌翻涌的灰雾，雾中仿佛有星云流转、有虚空破灭的影像一闪而逝！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在她身上陡然暴涨！那张精致如玉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无法遏制的骇然与……追忆！
她看得见了！
是以那双“心眼”，穿透世间万物表象，看到了最本源的羁绊与因果！
她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地上那半截桃木簪上！再猛地看向冰封中林殊眉心透出的桃木虚影！最后，目光凝固在长案花苞法器顶端那枚自行亮起的米粒“核石”！
这三个点，在这间混乱昏暗的地下丹坊内，由一丝微弱却同根同源、几乎超越此界规则理解的本源气息——一种带着守护、情念、以及最终化为滔天不悔之执的道之印记——串联成了一条跨越万界的命运之线！
因果重续！
这四个字如同混沌神雷，在她沉寂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心魂之中炸响！
嗡！！！
丹坊的银灰色金属门板再也支撑不住，被一股强横的锐金神纹之力从外部强行炸开！巨大的金属碎片如同炮弹般向内激射！
“都去死！” 门口光影扭曲中，一个穿着暗灰符文皮甲、身形壮硕如暴熊的天工府力士率先撞破能量碎片冲入！他脸上带着残忍的狞笑，手中紧握着一柄布满符文的沉重破甲锥，锥尖流淌着撕裂一切防御的法则寒芒，借着冲锋之势，狠狠朝着距离门口最近的老瘸叔和他身后的桑叶母子捅去！那蛮横的力量，足以将几个凡人连同这挡路的老瘸子瞬间撞成肉糜！
紧随其后的，是三道同样凶悍的身影！一人手握长鞭，鞭梢凝聚着噼啪作响的禁锢电光，目标直指炉壁旁的赤鸢！另外两人则是一刀一剑，刀光剑芒如同死神的獠牙，交织着封向中心位置、状态明显异常的素心！
“找死！” 老瘸叔须发戟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沉重的金属碎片在他手中化作蛮荒巨盾，墨绿的锈蚀毒气狂涌，不退反进，迎着那杆恐怖的破甲锥硬撞上去！他要用这残躯，给身后几乎吓傻的桑叶和孩子争取一线生机！同时，他金属义腿狠狠向地面一踏，一股墨绿毒雾如同喷泉般在炉鼎旁炸开，将赤鸢附近区域模糊笼罩，试图阻隔那道缠绕而来的电光鞭！
然而，冲进来的天工府力士至少都是有着下品神格支撑的神侍级实力！老瘸叔的毒气虽诡异，却难以瞬间克制神力护体的他们！
那如熊的力士脸上狞笑更甚，破甲锥加速刺向蛮盾！电光长鞭已经穿破毒雾边缘，即将缠上赤鸢细小的脖颈！刀剑寒芒距离素心已然不足三尺！
桑叶绝望地闭上眼睛，死死护住身下的孩子。
就在这毁灭的风暴即将降临，丹坊内众人将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强敌撕碎的瞬间！
一道清冽得不似人声，裹挟着万古寒川之意蕴的神魂之音，骤然在洞窟内每一个角落炸开！
“滚！”
只有一个字！
声至，法则随！
轰——！
以素心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湛蓝色寒潮，带着冻结万物灵魂的恐怖意志，如同冰河倒卷，瞬间横扫整个丹坊！
喀啦啦啦！
空气中游离的水分、甚至那无形无质的神源力，都在这一声“滚”字言出法随之下，被强行冻结！无数淡蓝色的冰晶凭空凝结！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首当其冲的是那破甲锥！
那足以撕裂普通神兵的法则寒芒，如同撞上了无形的永冻玄冰壁障！锥尖距离老瘸叔的蛮盾不足一寸，却被一层凭空出现的、深邃如同星空的湛蓝冰晶死死抵住！无法再寸进分毫！
紧随其后的电光鞭！
噼啪作响的灼热电光长鞭，鞭梢处瞬间凝结出一层越来越厚的、散发着绝对寒意与禁锢气息的蓝冰！那缠绕向赤鸢的势头如同陷入最粘稠的寒胶之中，寸步难行！
袭向素心的刀剑！
璀璨的刀光剑气，在距离素心身体不到一尺的距离内，被一层薄如蝉翼、却流转着“冰魄法则”本源道纹的湛蓝光膜硬生生拦住！所有的锋锐、杀意，都被这层看似单薄的光膜冻结、消磨、化为乌有！
四个凶悍的天工府力士，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窖！他们保持着各自前冲攻击的姿态，却像是被瞬间冻僵的琥珀里的蚊虫！符文皮甲表面凝结出厚厚的冰霜！露出的皮肤迅速变得青紫！惊恐和难以置信凝固在他们的瞳孔深处！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高位法则最原始的恐惧！
他们体内的神源力、他们操控的法则之力，甚至他们的神魂思维，都在这绝对凛冬寒域的压制下，变得无比迟缓，几乎停滞！连挣扎都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奢望！
丹坊内，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死寂画卷。
唯一在“动”的，只有中心。
素心那覆盖着湛蓝冰华、如同冰雕神女的身影并未停下动作。她那双开启“心眼”、弥漫着混沌灰雾的双眸看都没看那几个被冻僵的天工府喽啰，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几粒尘埃。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虚空一点，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冰魄神念射出，精准地缠绕住地上那半截震颤不已、正持续散发微弱桃光的桃木簪！
桃木簪似乎感受到了某种牵引，那同源的温润气息让它毫无抵抗。簪身腾空，稳稳落入素心摊开的左掌心。
与此同时，素心那覆盖着“心眼”神力的目光穿透了覆盖在林殊身上的厚厚冰层，精准地锁定在他眉心那点若隐若现的桃木虚影上！一股远比之前治疗小黑小丫时强大、温和却又带着探查解析的无形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视了冰魄的阻隔，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易碎的露珠般，缓缓接近那点虚影！
冰层深处，林殊因冰封而陷入沉寂的意识之海。
原本混乱的战场已被无情的寒冰覆盖，变得一片死寂。沸腾的混沌熔炉熄灭了烈焰，凝固成赤金色的固态。咆哮的青铜恶龙被死死冻僵。唯有识海最核心处，那一点由桃木簪虚影庇护着的灵魂本源区域，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就在这意识冻结的死寂里，素心那道带着寒属性本源、却又蕴含探秘之意的神念轻柔地渗透进来。这股神念并不侵入核心，更像是在外围徘徊、轻触，如同寒月照射冰湖，试图在冰面下寻找到某些深藏的光纹。
而识海深处，那沉睡的巨人神魂最本源深处，在无尽混沌与冰冷包裹下，那半截深藏的道基——被母亲遗物烙印下的守护印记——此刻仿佛受到了外界同源气息的强烈召唤！
嗡！
林殊灵魂核心的那点桃木虚影骤然一亮！
一股源于血脉、源于生命最初始烙印的悸动，猛地穿透冰封的沉寂，化作一道极其炽烈、带着悲怆与无尽思念的情感洪流，冲破了神念的探针，并非反击，而是如同失散游子听到母亲呼唤时的本能回应！
这股炽烈的回响，猛烈地传递回素心施展的神念之中！
“唔！” 素心闷哼一声，身体如遭雷击般微微一晃！那覆盖着灰雾混沌的“心眼”深处，混沌仿佛被投入石子的古井剧烈地晃动起来！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影像碎片，裹挟着那炽烈的、撕心裂肺般的情感，如同被飓风卷起的雪片，在她的“心眼”中疯狂闪现、冲撞！
那是——
残破的青色袍角在冰冷的星河罡风中猎猎作响……
一声混合着无边宠溺与无上威严、跨越亘古叹息般的模糊呼唤……
一只苍白修长、似乎能擎举星斗的手，温柔地抚过一枚同样古朴温润的桃木簪……
一个扭曲的、如同天道诅咒般的血色“饲”字印记在眼前无限放大，带着冰冷的吸噬与背叛……
最后，是铺天盖地的、湮灭万界的青铜煞气，带着无尽的怨毒，将一个模糊的女帝身影层层包裹、吞噬……
“噗！”
素心终于支撑不住，檀口微张，喷出一小口冰蓝色、带着极寒气息的本源之血！血液落在冰冷的黑曜石地面，瞬间冻结成一朵小小的冰晶之花！她左掌下意识地紧握住那半截桃木簪，簪身残留的微光透过指缝溢出，如同跳动的心脏。那双混沌灰雾弥漫的眼眸深处，翻涌的碎片景象瞬间消失，只余下滔天的震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惊骇、了然、哀伤，还有一丝冥冥中的宿命感！
“是你……原来如此……” 她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清冷的声线微微颤抖，“大破灭……饲天印……归墟海……”
短暂的灵魂冲击让丹坊内的绝对冰封领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喀！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从林殊身上传来！
他胸腹间覆盖的厚厚冰层表面，一道裂纹骤然崩开！紧接着！
噗！
一道混杂着凝固赤金神炎与粘稠青铜煞气的能量光柱，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火山喷发，猛地从这道冰裂纹中激射而出！这光柱并非直线，而是在空中诡异地扭曲盘旋，瞬间化作一只狰狞的、半赤金半青铜的蜈蚣虚影！正是先前在林殊体内肆虐的百足血蜈怨念与混沌神格混乱力量结合、又被寒冰强行压制的混合体！
它刚一脱离冰封禁锢，立刻发出无声的、贪婪与暴戾的神魂尖啸！仿佛知道场中谁的能量最为精纯强大，它放弃了对林殊身体的直接侵蚀（毕竟核心被冰封压制），猛地一扭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阴毒到极致的气息，如同离弦之箭，直扑刚刚喷血、气息略显虚弱的素心面门！它要吞噬这个气息纯净的“食物”，壮大自身，再反噬全场！
“小心！”
刚缓过一口气的老瘸叔和赤鸢同时惊叫！
然而，这只由混合孽力构成的凶物速度太快！几乎在脱出冰层裂缝的刹那，就已到了素心眼前不足三尺之地！那张开的、由赤金烈焰与青铜煞气构成的口器，带着一种污秽神识、腐化本源的歹毒法则气息，眼看就要将素心彻底吞噬！
素心刚刚承受了来自林殊本源印记的强大精神冲击，体内冰魄神元震荡，正处在力量回落的低谷！面对这诡谲阴毒、快如闪电的蜈蚣孽魂扑噬，饶是她反应神速，指尖冰魄神光瞬间凝结，准备应对，但仓促间形成的防御光盾，在这融合了诡异破心钉力量的孽魂面前，恐怕也难护周全！
千钧一发！
丹坊内，一道冰冷到能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骤然跌至绝对冰点的清喝声，骤然从不知何时出现的“第三者”口中迸出！
声音并非针对那只蜈蚣孽魂，甚至不是针对素心或天工府众人，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威严，直接作用于蜈蚣孽魂扑向素心时、那瞬间贯穿路径的“空间节点”本身！
“定！”
嗡——！
如同最精密的机械核心被瞬间锁死！那条由混乱能量构成的蜈蚣虚影，庞大的身躯完全违背物理规律地骤然停滞在了空中！距离素心的面门仅有半寸之遥！
蜈蚣孽魂疯狂扭曲、嘶吼，无数只由赤金火焰和青铜煞气组成的节肢疯狂划动，带起道道能量漩涡，但整个空间节点如同被万载寒铁浇筑，将它彻底禁锢在原地，连一丝一毫都无法移动！
这禁锢的力量并非蛮力镇压，更像一种对空间基础结构的“锁死”！无声、冰冷、精准到令人头皮发麻！
素心的冰魄防御光盾已然成型，但攻击却诡异定格。她覆盖混沌灰雾的“心眼”微微转向。
丹坊入口，光线扭曲的破门阴影处。
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无声无息，毫无征兆，如同她本就是那片阴影凝聚而成。那感觉，并非刚刚到来，而是……仿佛自亘古起，就一直在那里注视着所有发生的一切！
天工府力士被冰封的狰狞表情还凝固在脸上。破门的烟尘和碎屑在靠近那人影数尺范围时，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障，缓缓飘落。
她穿着一身纯黑无纹的神袍，材质似古旧的麻，却又流淌着冰冷的星光。袍服宽大，却无法掩盖其下清瘦至极的轮廓。袍袖长及指尖，只在微抬手指时，才能窥见一隙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指节。脸上，覆盖着一张异常简陋的、似乎是由某种惨白枯骨打磨而成的骨制面具。没有任何精美的雕饰，只有两个仅容目光透出的、深邃得如同通往无尽深渊的孔洞！
冰冷、枯寂、死意沉沉！仅仅是她的存在，就让这间原本充斥着金属、药草、炉火气息的丹坊，温度再次骤降，似乎连熔炉核心散发的热能都在她周围畏惧地退缩！那股“生人勿近”的阴寒气场，如同将一小片无间冥狱的投影，直接搬到了这里！
骨白面具那两个深渊般的孔洞，无视了被定格的蜈蚣孽魂，也无视了冰封中的林殊和老瘸叔等人，精准地“落”在素心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素心左手中紧握的那半截桃木簪上！以及，她唇边那点尚未完全冻结的冰蓝血迹上！
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的阻隔与表象的遮掩，在那微末的桃木本源气息与血迹中，捕捉到了它们背后牵扯的无尽因果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