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双簪惊世·寒月照归途(第3页)
“试探？！” 老瘸叔愣住了。
“她或许真正在意的不是天工府，甚至不是我……” 素心猛地转头，覆盖混沌灰雾的“心眼”死死盯住岩石平台边缘——那巨大冰块的方向！
准确地说，是盯着林殊眉心处被冰晶覆盖的、之前透出桃木虚影的位置！
更准确地说，是那虚影深处，此刻正因为彻底压制的冰封、剧烈的逃遁颠簸、以及与真正桃木簪的强烈共鸣而……变得极不稳定的灵魂本源印记！
那股源于血脉、源于生命初始的情感烙印，正在极致的内外交困下，即将……破碎、激荡，释放出深锁的烙印！
“不好！” 素心失声惊呼！
然而，已经晚了！
嗡——！！！
一声源自灵魂核心深处的、远超之前在丹坊中百倍强烈的恐怖轰鸣！猛地从冰封的巨人体内爆发出来！
这不是能量爆炸！而是……灵魂的裂响！
砰！！！
覆盖林殊全身的厚厚惨白冰层，在毫无外力攻击的情况下，从眉心位置开始，由内向外，轰然炸裂成亿万冰尘！碎片如同白色的沙暴向四周狂暴席卷！
素心下意识地再次凝结冰莲虚影挡在身前！老瘸叔也怒吼一声扛起金属碎片护住桑叶他们！赤鸢则被爆炸的气流狠狠掀飞，撞在冰冷的岩壁上才停下！
冰尘风暴的中心，林殊的身影完全显露出来！并未站立，而是依旧倒伏在冰冷岩石地面！但此刻他身上再无半点冰封！并非恢复行动，反而像是在承受着无法言喻的痛苦！
吼！
一声痛苦、混乱、仿佛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整个身体蜷缩如虾，虬结的肌肉疯狂颤抖、痉挛！皮肤表面之前战斗留下的伤口瞬间崩裂，流淌出的并非鲜红的血液，而是……一片混沌的色彩！
如同倾倒的混沌油彩罐子！浓郁的赤金神炎、深邃的青铜煞气、粘稠的黑色怨念碎片、暴烈的猩红血气……无数种在他体内冲突战斗过的混乱力量，此刻如同打破了堤坝的洪流，不受控制地从他崩裂的伤口、七窍之中喷涌而出！在他身体上方交织、翻滚、碰撞！形成一片方圆数丈、极度混乱、无法名状的混沌能量风暴！
这风暴带着强烈的毁灭和吞噬气息！周围岩石平台表面的荧光苔藓瞬间枯萎焦黑！坚硬的黑礁石表面如同被泼上浓酸般“滋滋”作响，迅速腐蚀出坑洼！
但这仅仅只是表象！
真正致命的，是风暴中心，林殊那颗陷入癫狂风暴中的灵魂！
在那一声灵魂裂响爆发的刹那，素心的“心眼”清晰无比地“看到”：林殊眉心深处，那半截被母亲遗物烙印下的守护印记，此刻已经布满了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而在那即将破碎的印记核心，无穷无尽、混乱破碎、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记忆碎片洪流，正从那裂痕中疯狂奔涌而出！
是深锁于他灵魂本源最底层的烙印！那是他为了撇清因果、付出巨大代价屏蔽自身气息、经历轮回洗炼都未能彻底斩断的……前世因果！
这些记忆碎片中蕴含的情感——磅礴！浩瀚！深沉如渊！有焚尽九天的不甘怒火！有倾尽星河也无法填补的刻骨仇恨！有守护万界苍生的宏愿！更有……一缕被鲜血与背叛浸透骨髓、深埋于无尽怨毒深渊下的……锥心之痛！那是对某个模糊身影的极致思念、爱恋、以及最终化为血泪的遗憾与疯狂！
这些情感洪流早已超出了“林殊”这一世的人格承受极限！如同汪洋大海冲入一口枯井！瞬间将这个凡躯炼神、刚刚凝聚混沌神格雏形的巨人灵魂……淹没、撕裂！
轰！！！
所有外显的、在他身体上空翻滚爆裂的混沌能量风暴，都是他灵魂内核剧烈冲突、濒临彻底崩溃的外在投射！这股狂暴的、源自他本源的混乱风暴，其核心目标不再是他自身，而是感应到周围任何可能威胁或者关联的存在——首当其冲便是离得最近、且拥有同源气息的素心！那风暴如同被激怒的混沌巨兽，扭曲着、咆哮着、带着混乱无序却又致命的毁灭力量，朝着素心猛扑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能量失控都更为凶猛、不可阻挡！
更糟糕的是，这巨大的灵魂爆炸与失控的能量风暴，如同在沉寂的死亡海洋投入了一颗超级炸弹！
吼——！
整个地下溶洞瞬间被惊动！
原本死寂流淌的墨汁暗河中，水面突然沸腾！无数双如同巨大灯笼般的猩红眼眸密密麻麻地从黑水中升起！带着贪婪、暴戾、对血腥和能量的疯狂渴望！一条条水缸粗细、布满暗绿色粘腻鳞片和吸盘的巨大触手，搅动着刺鼻的幽冥煞气黑浪，如同狂蟒出洞，带着腥臭的飓风，朝着上方混乱能量最狂暴的岩石平台方向狠狠抽击、卷缠而来！
水下深处，还隐约传来了低沉得令整个岩洞共振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悠长鸣叫！似乎有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存在被这混乱的气息惊扰苏醒！
老瘸叔看着那扑面而来的混乱能量风暴，再看看下方如同地狱打开的暗河水面，独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挡得住前面的风暴，挡不住水下的触手！护得住桑叶孩子，根本无力再对抗如此狂暴的混乱能量！赤鸢刚刚挣扎着站起，面对这如同天地倾覆般的双重绝境，小脸更是血色尽失！
平台中央，素心直面那吞噬一切的混沌风暴，以及下方破水而来的无数幽冥巨兽！她那张清冷如玉的脸上，在短暂的惊骇后，竟浮现出一种奇异的决然！
她猛地低头，深深看了一眼手中紧握的半截桃木簪！簪身那丝本源道纹在激烈地闪烁！簪尖似乎正微微发烫，指向风暴中心那个蜷缩的身影！
“助我！归墟遗物！” 素心在心中无声呐喊！她的“心眼”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华！那弥漫的混沌灰雾几乎凝为实质！一股源自她血脉深处、同样与桃木簪有着某种神秘共鸣的、冰冷而强大的意志瞬间沟通了簪体！
素心不再试图防御外部的能量风暴和触手攻击！她所有剩余的神念、精血、连同这半截桃木簪中牵引而出的微弱本源力量，全部向内收缩、凝聚于那双开启“心眼”的混沌眸中！
嗡！
在她眉心前方寸许的虚空，一点纯粹的、无法用任何颜色来形容的奇异光点骤然亮起！这光点仿佛是由纯粹的意识、空间碎片与本源冰魄凝结而成！一出现，周围混乱狂暴的能量风暴都被强行撕开一个短暂的、指向林殊核心的通道！
“以心为引！照你本源！定魂！锁魄！归源！！！”
素心口中吐出玄奥古老的音节！眉心那光点猛地炸开！化作一根细长、虚幻、流转着淡淡桃色暖光与混沌冰魄道纹的丝线！这根丝线比头发丝还要纤细千百倍！却无视了暴乱的能量风暴！无视了林殊肉体的阻隔！精准无比、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牵引，瞬间刺入了蜷缩在地、灵魂核心即将彻底碎裂的巨人眉心！
刺入了那布满裂痕的、深藏着前世烙印的桃木虚影印记之中！
嗤！
如同灼热的银针刺入了沸腾的油海！
那烙印之中奔涌倾泻、即将撑爆林殊灵魂的混乱记忆碎片洪流，在接触到这根融合了素心意志、桃木簪本源气息、冰魄守护神念以及一丝混沌秘力的丝线的瞬间，剧烈地冲突起来！
但神奇的是，这根丝线并没有强行阻挡或者撕裂那些记忆洪流。它更像是……一条临时搭建的桥梁！一条超维的管道！
一部分最核心、最炽热、情感最浓烈、几乎要彻底撕裂林殊灵魂的庞大记忆碎片——那些关乎刻骨铭心之痛、关乎滔天之恨、关乎最终背叛的记忆洪流，被这根纤细的命运丝线猛地抽取、牵引！如同找到了暂时的宣泄口，顺着丝线构筑的通道，朝着丝线的另一端——素心那开启了“心眼”的混沌灰眸之中，狂暴地涌了进来！
嗤嗤嗤！
素心身体剧烈颤抖！双眼之中混沌灰雾剧烈翻涌，仿佛风暴肆虐！她握簪的左手死死抵住额头，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烙铁直接烫在她的灵魂深处！那是……属于他的记忆！属于那个可能让诸天都为之侧目的……存在的前尘记忆！那痛苦、那恨意、那守护与背叛的撕扯……强如素心，在骤然承受如此庞大的外来记忆洪流冲击下，也几乎神魂失守！
但正是这份分担，让林殊灵魂核心承受的爆炸性压力骤然减轻了大半！那几乎要将灵魂彻底摧毁的记忆碎片洪流被成功分流出去了一部分！他的身体停止了更恐怖的崩裂，体表喷涌的混乱风暴也瞬间滞涩、威力锐减！
与此同时！
唰！
素心的右手也没停歇！她忍着灵魂被冲击的痛苦，借着桃木簪微光的牵引以及自己与这片古老水域一丝微妙的联系，猛地朝着下方翻涌咆哮的墨色暗河虚空一按！
“冰魄·镇煞！”
嗡！
一层深邃的湛蓝色冰华以她按下的手掌为中心，贴着湍急的水面骤然铺开！冰华触及水面，所过之处，那浓稠的幽冥阴煞之气被瞬间冻结！那数十条破水而出、即将抽打到平台上的巨大黏腻触手，前端如同被冻结在巨大琥珀中的昆虫，动作猛地一僵！
虽然无法彻底冻结这些体型庞大的幽冥水兽，但这瞬间的迟滞，为老瘸叔争取了宝贵的反击时间！
“喝啊！” 老瘸叔看到素心拼命为林殊分担记忆压力并暂时冻结了部分触手，独眼爆发出血光！他狂吼一声，将手中沉重的金属碎片狠狠掷向下方被冰冻的触手群！同时，他的金属义腿猛地顿地！
噗！
他那条金属义腿竟然从膝盖连接处瞬间爆开！无数墨绿色的、带着浓郁不祥气息的锈蚀毒液如同高压喷泉般从中激射而出，当头淋向那些被冰冻的触手！滋滋声大作！被锈蚀毒液浇中的触手部分迅速出现大面积的腐烂剥落！水兽发出沉闷痛苦的嘶鸣！
赤鸢也终于反应过来，强忍着恐惧，抓起两块尖锐的礁石碎片，鼓起血脉中最后一丝熔炼之力，将石块烧得通红，狠狠掷向下方水兽的眼睛！
平台上的混乱局面暂时稳住！但素心的状态却极其糟糕！
她分心二用，右手维持着冰魄镇煞之力压制蠢蠢欲动的水域巨兽，左手死死攥着桃木簪维持着那根抽离庞大记忆碎片的因果之线！更要命的是，大量混乱、痛苦、几乎疯狂的前尘记忆碎片仍在源源不断地通过那条丝线涌入她的脑海！冲击着她的意识！她那覆盖灰雾混沌的“心眼”剧烈震动，随时可能被撑破、污染！
林殊蜷缩的身体还在剧烈颤抖。巨大的记忆分流暂时保住了他灵魂不崩，但那些涌入识海的残缺记忆，如同一片片烧红的玻璃残渣，正在狠狠地切割着他“林殊”这一世的意识！
“不……青山宗……不是我……万界坟场……” 他破碎的意识在翻滚的混沌记忆洪流中艰难挣扎、分辨，头痛欲裂！属于前世和今生的巨大割裂感，让他几乎要精神分裂！无数模糊的影像疯狂闪过——青色的衣袍……冰冷的剜情刀……无尽的青铜棺椁……炽烈的初火婴儿……桃木簪刺穿扭曲黑影……冰冷的冰使幽姬……妖娆的九尾妖姬……一张交织着无边温柔与无上威严的……模糊女帝面孔……
“啊！！！” 无法承受的痛苦让他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
而就在他灵魂极度动荡、前世今生记忆碎片激烈冲突的混乱意识深处，一段被强烈分流的、最为沉重的记忆碎片核心之中，一点几乎被熔岩般的怒火和冰封的寒恨所彻底湮灭的、极其微小的温暖残像——那是关于母亲最初始、最模糊的烙印——突然被触动！在那无边无际的痛苦深渊中，竟挣扎着闪耀起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意，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这丝呼唤，穿越了记忆乱流的重重阻碍，如同一点不屈的星火，极其微弱地投入了他因混乱而完全敞开的……神格雏形核心——那片尚未成型的、旋转的混沌漩涡之中！
混沌初识，神格受念！
轰！
那点微弱的星火如同投入混沌之海的引信！
林殊体内，那本已被强行压制回体内、威力大减、近乎溃散的混沌能量风暴中，一部分最核心、最精纯的赤金色混沌神炎，仿佛受到了某种源自神格雏形内部、由那点星火温养催发出的指令！猛地收缩、凝练！
不再是无序爆裂，而是……凝元聚火！
嗤嗤嗤！
在他体表盘旋、依旧带着暴烈气息的赤金神炎最核心处，一朵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却极度纯净凝实、由无数玄奥混沌神纹构成的……火焰花苞！悄然凝结而成！
火苞表面流光闪烁，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既古老又微弱新生的奇异道韵！
这朵小小的混沌神炎道花出现的刹那，它仿佛变成了混沌能量风暴中唯一的锚点！周围混乱的、被喷射出的赤金神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不再狂暴外溢，而是开始缓慢而驯服地……围绕着这朵初生的神炎道花旋转起来！如同倦鸟归巢！
林殊体内狂暴的崩裂之势，因这朵意外凝聚的混沌神炎道花雏形……终于得到了根本性的遏制和梳理！开始向内收敛！
平台上空那片致命的混乱能量风暴，威力骤减！虽然依旧危险，却不再是无差别毁灭一切的状态！
这生死一线的转折，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老瘸叔拼着自损法宝（炸废义腿毒囊）击伤了大部分幽冥水兽触手、赤鸢也打瞎了某只水兽的眼睛时！
一直苦苦支撑、承受着双重巨大压力（分流记忆冲击、压制水兽）的素心，抓住这瞬间的喘息机会！覆盖混沌灰雾的“心眼”死死扫过整个危机四伏的溶洞空间！
“走！”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纯的冰魄心血喷洒在掌心紧握的半截桃木簪上！簪尖那黯淡的本源道纹似乎被强行激活了一丝！
嗖！
桃木簪尖骤然射出一道微弱的、却带着某种指向性力量的淡粉色神光！这道神光如同指南针般，精准地指向了巨大溶洞边缘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岩壁参差，怪石嶙峋，唯有一条被浓密荧光苔藓覆盖、水流极其湍急、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狭窄水道出口！若非桃木簪气息指引，根本无人会在意！
“跳下去！顺着水流！里面……有‘苦渡舟’！” 素心急促地用神魂传音！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和颤抖！她的脸色已经由苍白转向一种近乎透明的死灰色，显然到了强弩之末！
她再次强行发力！那道链接林殊眉心、正在抽离庞大记忆碎片的虚幻因果丝线猛地一拽！缠绕住林殊的“魂”之引力，与右手的冰魄神元同时发力，将刚刚凝聚混沌神炎道花雏形、身体依旧蜷缩在岩石上的林殊硬生生“抛”向了那个狭窄水道的方向！
“老瘸子！带上你的人！走！！！”
老瘸叔再无半分迟疑！用尽最后力气，抓起地上的桑叶母子（两个孩子此刻也被素心的保魂符护住）！赤鸢也抱起破皮袋，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两人咬着牙，朝着那狭窄的荧光水路入口狂奔而去！
老瘸叔第一个带着桑叶孩子，噗通一声跳入湍急冰冷、散发着浓烈阴煞之气的水流！瞬间被吞噬！赤鸢抱着皮袋紧随其后，也被急流卷走！
哗啦！
素心也一头扎入了冰冷刺骨的暗流！带着几乎要撕裂灵魂的痛苦（记忆冲击仍在持续）、和透支殆尽的冰魄神元，被汹涌的水流裹挟着消失在深邃狭窄的通道内！
溶洞中，失去了主要目标的混乱风暴缓缓消散。受伤的幽冥水兽在下方发出不甘的嘶吼，卷动着黑浪。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岩石平台，如同深渊口的一片残破碑石，无声地记录着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冰层消融的余烬渗入岩石缝隙，与水流一同归于死寂的黑色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