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吕留良案株连广(第2页)
雍正帝览奏震怒,察觉此事蹊跷——一个偏远山村的生员,怎会知晓宫廷秘闻?又怎会形成如此系统的反清思想?他下令将曾静押解入京严审,酷刑之下,曾静供出了自己思想的源头:“臣于康熙五十八年游靖州,得见吕留良评选时文,内有‘夷夏之防’等语,遂起叛逆之心。”(《大义觉迷录》)
一条线索从湖南牵至浙江,指向了早已死去四十余年的吕留良。雍正帝随即下令搜查吕家藏书,当那些注解《四书》的手稿、评选的时文、未刊的诗集被呈到御前时,一场文字狱拉开了大幕。
雍正六年(1728年),刑部会同九卿会审吕留良案,最终拟定判决:吕留良虽死,应戮尸枭首;其子吕葆中已死,亦戮尸;另一子吕毅中斩立决;孙辈吕念祖等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这一判决只是株连的序幕。吕留良的弟子严鸿逵“造作逆书,诋毁圣祖”,被判凌迟处死,因已病逝,改戮尸枭首;其孙严克念流放三千里。另一弟子沈在宽“作诗云‘陆沉不必由洪水,谁为神州理旧疆’,显有反清之意”(《清世宗实录》卷七十),被判斩立决。
案件的波及范围非常之广。刻书匠车鼎丰、车鼎贲因刊刻吕留良着作,被判斩监候;收藏家周敬舆私藏吕书,死后其家被抄;甚至连曾为吕留良建祠题碑的地方官,也被革职查办。据《清代文字狱档》记载,此案牵连者达数百人,从浙江、湖南蔓延至江西、江苏、安徽等省,一时间风声鹤唳,士人之家纷纷焚书避祸。
更令人震惊的是,雍正帝亲自撰写《大义觉迷录》,将吕留良的“逆说”与曾静的供词一并刊行天下,要求各地学宫宣讲。书中,雍正帝驳斥吕留良的夷夏之辨:“舜为东夷之人,文王为西夷之人,曾何损于圣德乎?”(《大义觉迷录》)他试图以儒家“天命无常,惟德是辅”的理论证明清朝统治的合法性,却也让吕留良的思想通过官方渠道传遍全国,形成了“越禁越传”的局面。
吕留良案的特殊性,在于它并非针对具体的谋反行为,而是对思想的审判。清代文字狱自顺治朝已现端倪,康熙年间有庄廷鑨《明史》案,但规模与残酷性均不及吕案。此案之后,文网愈发严密,士人动辄得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