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吕留良案株连广(第3页)
乾隆朝修《四库全书》时,吕留良的着作被列为“禁毁书目”之首,凡涉其名者,或删或改或焚。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记载,仅销毁吕留良相关书籍就达数十种,连其友人家书中提及吕留良的只言片语,也被一并抽毁。这种文化清洗,使得清代中期的学术风气发生剧变——士人不敢再涉及时政,纷纷转向考据学,形成了“避世而治经”的现象。
当时江南士人朱彝尊在日记中写道:“近者吕案之后,家家闭户删书,有明一代文献,几为荡尽。昔人云‘避席畏闻文字狱’,今信然矣。”(《曝书亭日记》)这种恐惧渗透到知识阶层的骨髓,连着名学者戴震注解《孟子》时,都刻意回避“夷夏”相关论述,只专注于训诂考据。
民间流传着许多关于此案的故事:有说吕留良孙女吕四娘侥幸逃脱,苦练武艺后潜入宫中刺杀雍正帝;有说曾静被释放后,在故乡宣讲《大义觉迷录》时遭百姓唾骂。这些传说虽无史实依据,却反映了民间对这场文字狱的复杂情感——对吕留良的同情,对清廷的不满,以及对文字之祸的恐惧。
雍正十年(1732年),吕留良案的余波渐渐平息,但它留下的阴影却笼罩了整个清代。杭州西湖边的文澜阁,曾藏有吕留良手稿的抄本,乾隆年间被查出后,阁中管理员被革职,藏书楼封闭三年。直到清末,才有学者冒着风险,从海外传回吕留良着作的残卷。
此案成为清代文字狱的分水岭。此前的文字狱多因“谋逆”“谤讪”等具体罪名,此后则逐渐演变为对思想的全面控制。据统计,康雍乾三朝文字狱达一百六十余起,其中乾隆朝占一百三十余起,而吕留良案无疑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案例。
历史学家孟森在《清史讲义》中评价:“吕留良之狱,为清代文字狱之极峰。非仅诛其身,乃诛其心;非仅诛其一人,乃诛及天下之读书人。”这场由文字引发的血案,不仅摧毁了一个家族,更摧残了一代士人的精神风骨。当知识分子在笔墨间战战兢兢,当思想的火花在禁令中熄灭,这个王朝的文化生命力,也在看似稳固的统治下悄然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