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决战之夜(第2页)

 "若雪。"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去把账房的密信烧了,然后..."

 "叮铃铃——"

 电话铃声从账房传来,在夜风中格外刺耳。

 苏若雪的手猛地一颤,目光扫过顾承砚染血的袖口,又落在他腰间还在冒烟的勃朗宁上。

 "我去接。"她抽回手,发簪上的珍珠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可能是...可能是李老板的船到了。"

 顾承砚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账房门口,听着电话接通时"咔嗒"一声轻响。

 夜风卷着车间的织机声飘过来,混着远处黄浦江的汽笛,像首走了调的歌。

 他摸出怀表,子时还剩一刻钟——山本的第二波,该来了。

 苏若雪的指尖刚触到黄铜听筒,掌心的冷汗便洇湿了漆木。

 电话那端的喘息声像漏风的风箱,线人老周的声音被电流扯得支离破碎:“苏小姐!山本一郎带了二十个枪手,十分钟后到!”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院打斗的喧嚣突然变得遥远,只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三天前她托老周在虹口码头安插的眼线,此刻终于传来最致命的消息。

 “确定是山本本人?”她嗓音发颤,余光瞥见窗外顾承砚正弯腰给二柱系紧绑俘虏的麻绳,月光在他发顶镀了层银边。

 “错不了!”老周的声音急得破了调,“我亲眼见他从三菱洋行提了两箱弹药,车后盖还堆着汽油桶——”

 “啪”的一声,苏若雪挂断电话。

 她抓起裙摆往院外跑,碎砖硌得脚心发疼,却顾不上。

 “承砚!”她喊得嗓子发紧,在顾承砚转身的瞬间撞进他怀里。

 染血的布角从她袖中滑落,正落在两人交叠的鞋尖。

 顾承砚的手臂本能地环住她后腰。

 触及她发颤的肩膀时,他瞳孔骤缩——这是苏若雪自小养成的习惯,只有极度惊恐才会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躲。

 “怎么了?”他按住她后颈,拇指抹掉她鬓角的煤灰,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

 “老周说……山本亲自来了,带了二十人,十分钟到。”苏若雪攥住他染血的袖口,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他们带了汽油桶,要烧光工厂。”

 顾承砚的后背绷成弓弦。

 他望向被捆成粽子的川岛——那家伙正歪头盯着他们笑,嘴角沾着血沫。

 原来川岛刚才的挑衅不是虚张声势,山本根本没把这第一波当主力,不过是探顾家虚实的饵。

 “阿强!”他突然提高声音,震得房檐的瓦砾簌簌往下掉。

 正在给二柱包扎的阿强猛地抬头,顶门杠“当啷”砸在地上。

 “带七个人去东侧巷口埋伏,用老金头埋的绊马索卡车轮。”他扯下自己的外套扔给苏若雪,“若雪,你去锅炉间把煤油罐推到前院,等他们冲进来就点火。”

 “那你呢?”苏若雪攥着外套的手紧了紧。

 顾承砚弯腰捡起地上的铁撬棍,刃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带老金头守正门。”他指腹蹭过苏若雪发簪上的珍珠,“记着,火要点在他们脚边,别烧到织机。”

 远处传来汽车轰鸣。

 顾承砚抬头,两盏车灯像凶兽的眼睛,正顺着弄堂碾过来。

 他摸出怀表——距离子时还有三分钟,山本倒是守时得很。

 “都听好了!”他扯着嗓子喊,工人们瞬间围过来,钢叉尖、顶门杠、火钳在月光下闪成一片,“他们要烧我们吃饭的家伙,我们就烧他们的命!”

 阿强抹了把脸上的血,顶门杠在掌心转了个花:“顾少放心,咱的绊马索能拴住东洋鬼的腿!”老金头把剃刀在鞋底蹭了蹭,蓝汪汪的刃光映着他发红的眼:“我这刀专剃狗脖子上的皮!”

 汽车停在巷口。

 车门“哐当”打开,山本一郎踩着锃亮的皮鞋下车,黑风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月光在镜片上闪过冷光:“顾少,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