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决战之夜(第3页)

 顾承砚握着铁撬棍的手紧了紧。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山本——三个月前在商会宴会上,对方还端着“大日本商社代表”的伪善面具,现在倒连伪装都懒了。

 “山本先生深夜造访,是来讨川岛的命?”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地上捆成粽子的川岛。

 山本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挥了挥手,二十个枪手从车后涌出来,手里的驳壳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顾少以为赢了第一波?”他扯松领带,露出喉结上的樱花刺青,“大日本帝国的商路,不是几个泥腿子能挡的。”

 “那得看是谁的泥腿子。”顾承砚突然吹了声尖哨。

 东侧巷口传来“咔”的脆响——阿强的绊马索精准套住第一辆车的后轮,车轮碾过麻绳的瞬间爆了胎,车身猛地一歪,撞在砖墙上。

 埋伏的工人从墙后跳出来,顶门杠雨点般砸向车窗,玻璃碎渣混着枪手的惨叫四溅。

 “放火!”苏若雪的喊声混着风声炸响。

 锅炉间的煤油罐被推到前院,她划亮火柴的瞬间,火舌“轰”地窜起,映得她的脸一片通红。

 火墙将山本的人截成两段,前半段被火烤得直往后退,后半段被阿强的伏兵堵在巷口。

 顾承砚握着铁撬棍冲进人群。

 他避开迎面扫来的枪托,铁撬棍横扫砸中对方手腕,驳壳枪“当啷”落地。

 老金头的剃刀从他身侧擦过,划开一个枪手的衣袖,血珠溅在顾承砚脸上,热得发烫。

 “抓活的!”他吼了一嗓子。

 工人们像群红了眼的狼,顶门杠专砸膝盖,钢叉挑飞武器,竟没让一个枪手掏出子弹。

 山本的脸彻底白了,他转身想跑,却被二柱从后面抱住腰,重重摔在地上。

 “叮铃铃——”

 警笛声突然刺破夜空。

 巡捕房的卡车碾过碎砖冲进来,探照灯的白光扫过满地狼藉。

 为首的王队长跳下车,腰间的配枪还挂在皮套里——顾承砚上周给巡捕房送的那批丝绸样品,此刻正穿在王太太身上。

 “都住手!”王队长掏出警笛吹得震天响,手下一拥而上,给还在挣扎的枪手们铐上了手铐。

 山本被两个巡捕架起来时,金丝眼镜歪在鼻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顾承砚站在工厂门口,看着山本被押上警车。

 夜风卷着焦糊味扑过来,他摸了摸被血染红的衣领——那道原主留下的淡疤,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苏若雪走过来,递给他半块凉透的芝麻饼——这是她今早特意买的,说打胜仗要吃甜的。

 “承砚。”她望着被烧黑的围墙,声音轻得像叹息,“山本背后……还有三菱、三井。”

 顾承砚咬了口芝麻饼,甜味混着血腥在舌尖散开。

 他望着黄浦江边忽明忽暗的灯火,那里停着山本今早提到的商队——不过现在,那些船大概要换个主人了。

 “若雪,”他擦了擦她脸上的煤灰,“明天去商会,我要联合周老板、陈经理,把上海滩的织机都连成线。”他的目光扫过蹲在墙角给伤员包扎的阿强,扫过攥着剃刀守夜的老金头,最后落回苏若雪泛着青白的珍珠发簪上,“山本烧得掉一间工厂,烧不掉所有中国人的活路。”

 远处传来悠长的汽笛。

 顾承砚望着江面上浮动的灯火,忽然想起现代课堂上常说的那句话——商业从不是孤岛,它是血脉,是火种。

 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破局,从来不是一人之力,而是千万双手,把将熄的火,重新拢成燎原之势。

 (月光漫过顾承砚肩头,照见他脚边半块烧黑的蒙面巾,边角的“山本组”三个字,正随着风,缓缓卷进砖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