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诱敌深入,金蝉脱壳(第2页)
上海顾氏绸庄的账房里,顾承砚捏着电报的手终于松了些。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雨点打在青瓦上,像极了杭州护院敲梆子的声音。
“陈远舟回电了?”
“他说汉口码头三日后有批南洋来的橡胶要卸。”苏若雪将茶盏推到他手边,“船号‘永顺’,货舱最里层有间暗格。”
顾承砚望着窗外的雨幕,忽然笑了:“松本以为他在钓我们,却不知从王德昌招供那天起,这潭水的深浅就由我们说了算。”他拿起笔在日历上画了个圈,日期是三日后,“让阿福通知汉口的船主,把银元装箱时,最上面一层放些旧铜元——要让他们摸得到,却咬不碎。”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墙角的留声机。
苏若雪望着他笔下的圆圈,忽然想起今早王德昌尸体被发现时,江面上飘着的那半块灰鼠皮马褂。
有些局,是要拿人命当引子的;可有些局,终会让递刀的人,自己割破喉咙。
三日后的汉口码头,江风裹着咸腥的水汽灌进领口。
顾承砚站在“永顺”号甲板上,望着货舱里码得整整齐齐的木箱,指尖轻轻叩了叩最上层的箱盖——里面叠着的旧铜元在震动中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极了银元特有的清响。
“顾少,军统的陈队长在舱外候着。”阿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海风的粗粝。
顾承砚转身时,瞥见舱口闪过一抹藏青制服——那是陈远舟的人,衣领下露出半截无线电耳机线。
他伸手按住阿福肩膀:“让老陈把弟兄们散到货栈第三根柱子后,等日本人的刀出鞘再动。”
阿福点头要走,顾承砚却又拽住他袖口:“告诉码头上的搬运工,搬箱子时故意摔两下。”他指节抵着木箱缝隙,“要让那些蹲在煤堆里的眼睛听见——”话音未落,舱外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竹扁担断了。
顾承砚瞳孔微缩——那是他和陈远舟约定的暗号:敌袭。
货栈阴影里,六个穿短打、扎绑腿的男人突然冲出来,为首的抄起铁钩砸向木箱。
搬运工们尖叫着散开,有个年轻人踉跄时撞翻了油桶,深褐色的桐油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
为首的男人铁钩一挑,木箱“咔”地裂开条缝,他伸手进去摸出枚铜元,借着阳光眯眼一瞧,脸色骤变:“是——”
“是诱饵。”陈远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六个男人回头时,二十多个端着驳壳枪的身影已从煤堆、货垛后围上来。
为首的男人想掏腰里的短刀,却被陈远舟一脚踹在手腕上:“松本商事的‘樱花组’?上个月在闸北劫米行的也是你们吧?”他蹲下身,从男人怀里搜出个油布包,抖开后是张墨迹未干的信纸,“顾氏资本转移路线图”几个字刺得顾承砚眼皮一跳。
“顾少,您看。”陈远舟把信纸递过来,枪柄在男人后颈重重一磕,“这孙子说他们老大在法租界‘松月楼’等消息,说拿到路线图就能断了顾氏的银根。”顾承砚捏着信纸,指腹蹭过伪造的折痕——正是苏若雪昨晚用茶渍洇出来的旧痕。
他抬头望向江对岸,上海方向的云团正翻涌成铅灰色:“老陈,把人押去巡捕房,就说‘抗日锄奸团’干的。”
同一时刻的上海法租界,李振邦捏着烫金请柬的手在发抖。
请柬上“沪上工商联合发展大会”几个字是顾承砚的亲笔,落款处还盖着“上海总商会”的朱红大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