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空壳印章 阴谋再起(第3页)

 码头上的喧闹持续到晌午。

 顾承砚站在收货台后,看着一辆辆板车拉着丝包往顾家仓库去,苏若雪的账本翻得沙沙响,每页都浸着油墨和汗水的味道。

 直到日头偏西,陈九的人早没了踪影,码头上只剩顾家的伙计还在喊:"收丝嘞——二十块现银,童叟无欺!"

 "顾先生。"老周擦着额头的汗凑过来,"按您说的,咱们收了一百二十担优质湖丝,日商那边只抢到四十担次货。"他指了指远处飘着太阳旗的货轮,"三井的买办刚上船,脸黑得能滴墨。"

 顾承砚望着那艘货轮,船舷上"神户丸"三个黑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他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正是日内瓦国际清算银行的上班时间。

 三天后的清晨,顾承砚在商会收到了那封来自瑞士的电报。

 发报人是他在伦敦政经学院的旧友周明远,内容只有一行数字:"Ch23-8765-,5,200,000Chf"。

 "瑞士法郎?"苏若雪捧着电报的手在抖,"五百万?

 够买半个闸北的厂房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账户。"顾承砚将电报折好收进铁盒,盒底还压着从日商账册里撕下来的骑缝章拓本,"周明远说,山田家族在瑞士有七个匿名信托,每个都挂着不同的空壳公司。"他的指节抵着铁盒边缘,"这些钱,都是从上海洗出去的。"

 苏若雪突然抓起案头的《申报》,头版标题刺得她眼睛发疼:"日商在沪投资超千万,助力东亚共荣"。

 她将报纸揉成一团,扔向墙角的痰盂:"他们抢咱们的丝,赚咱们的钱,转头就说这是'共荣'?"

 顾承砚握住她的手。

 她的指尖凉得像冬夜的窗棂,他却觉得烫,烫得心里发疼。"我已经联系了财政部经济司的张司长。"他轻声道,"今晚去他府上,带着这些证据。"

 张司长的书房飘着龙井的香气时,顾承砚正将铁盒里的东西一件件摊开:账册拓本、银行流水、瑞士电报。

 张司长的老花镜滑到鼻尖,手指在五百万法郎的数字上顿了顿:"顾先生可知,冻结外资账户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

 "我知道。"顾承砚挺直脊背,"但这些钱不是外资,是赃款。"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份文件,是顾家绸庄联合三十家民族企业签署的担保书,"商会愿以全部资产担保,冻结只针对非法资金,不影响正常贸易。"

 张司长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担保书上的红手印。

 最后一页,是荣氏纱厂、大生纺织的印章,像一片火烧云。

 他突然笑了,将文件收进抽屉:"明早九点,来财政部签冻结令。"

 次日清晨,顾承砚站在财政部大楼前,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他肩头。

 苏若雪捧着个檀木匣跟在身后,匣里装着所有证据。

 他们刚踏上台阶,门房老头举着封电报迎过来:"顾先生,东京来的。"

 电报纸在顾承砚手里发出脆响。

 八个墨字力透纸背,像八把淬了毒的刀:"顾承砚,你敢动我?"署名是"山田健次郎"。

 苏若雪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行字。

 风掀起她的围巾,露出颈间那枚他送的珍珠坠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顾承砚望着电报上的名字,忽然想起东京大学图书馆里那本《日本财阀隐秘资本史》——作者简介页的照片里,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是山田健次郎。

 "承砚。"苏若雪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要退吗?"

 顾承砚将电报折成小方块,收进内袋。

 他望着财政部大楼顶端的青天白日旗,风卷着旗角,猎猎作响。"不退。"他转身时,目光扫过楼下攒动的报童,他们举着《申报》喊:"顾家绸庄力挺丝农!

 生丝价格企稳!"

 "若雪。"他牵起她的手,"去签冻结令吧。"

 楼上办公室的窗户里,张司长正将钢笔插进墨水瓶。

 蓝黑色的墨汁在瓶底晕开,像片即将漫延的海。

 而在千里之外的东京,山田健次郎放下电报,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着窗外的樱花树,花瓣落进茶盏,浮起一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