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风雨欲来,暗潮再涌(第2页)

 "等等。"顾承砚叫住他,从密码箱里抽出张纸,"把这个也登了。"那是份签满名字的倡议书,最上面是他刚签的"顾承砚",墨迹还没干透,"实业救国不是口号,是我们今天签的每一个字。"

 林怀远抓起东西往外跑,地窖门被撞得哐当响。

 陈默之凑过来看倡议书,突然笑出声:"顾先生,你这字比上个月写的顺多了——"

 "那是因为上个月在签婚书。"顾承砚也笑,可眼底没半分温度,"现在在签战书。"

 下午四点,《申报》号外的油墨味还没散,法租界工部局的电话就打进了顾宅。

 苏若雪刚从亨利洋行出来,伞骨上挂着的水珠落进旗袍盘扣里,凉得她打了个激灵。

 她摸出怀表看了眼,三点四十五分,老周头的黄包车早没了影子。

 "苏小姐!"街角的报童举着报纸喊,"看最新号外!

 民族工业——"

 苏若雪买了份报,头版大字刺得她眼睛发酸。

 她翻到中缝,那里有行极小的字:"租界当局重申,任何妨碍工业迁移之行为将受法律约束。"她把报纸叠好塞进手提包,转身往霞飞路走。

 与此同时,英租界码头的货仓里,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正踮脚看船票。

 她耳坠上的珍珠闪着冷光,和苏若雪鬓角的那枚一模一样。

 "沈小姐,船今晚九点开。"码头工头搓着手,"您要的舱位...可只剩最后一间了。"

 女人低头整理手套,指甲盖涂着腥红的丹蔻:"钱不是问题。"她抬头时,眼角的泪痣在阴影里忽明忽暗,"但我要确认,顾承砚的'迁徙路线',真像报纸说的那么热闹。"

 远处传来汽笛长鸣,混着越来越密的炮声,往黄浦江深处去了。

 地窖里的煤油灯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顾承砚刚把倡议书往牛皮纸袋里塞,就见陈默之掀帘冲进来,额角汗湿的碎发黏在脸上:"顾先生!

 码头上的密探传回消息——沈佩兰换了墨绿旗袍,正和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在三等舱包厢里说话!"

 牛皮纸袋"啪"地落在桌上。

 顾承砚指节抵着桌沿,指腹压出青白的印子——沈佩兰是松本商事的情报顾问,三个月前在顾宅退婚宴上用掺了迷药的香槟羞辱过苏若雪。

 更要紧的是,上月被截获的密电里,"青龙"二字总与她的名字并列出现。

 "若雪呢?"他突然抬头。

 "刚从霞飞路回来,在偏厅换衣服。"陈默之抹了把脸,"顾先生,码头巡捕房有松本的人,咱们——"

 "去偏厅。"顾承砚抓起长衫往身上套,布扣撞在桌角发出脆响,"让老周头把黄包车停在后巷,车篷布底下塞两套粗布短打。"他顿住脚步,转身时袖口带翻了茶碗,"再让阿福把留声机的钢丝录音带取来,要最小的那卷。"

 偏厅门虚掩着。

 苏若雪正对着穿衣镜摘珍珠发簪,镜中映出她解盘扣的手——指甲边缘沾着铁锈,是刚才搬密码箱时蹭的。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笑了笑:"顾先生,我正想——"

 "沈佩兰在码头。"顾承砚把粗布短打拍在妆奁上,"需要你扮成给包厢送茶的女仆。"他从怀里摸出卷得极细的钢丝录音带,"藏在发髻里,靠近耳后的位置。"

 苏若雪的手指在发间顿住。

 她望着镜中自己素净的脸,突然扯下鬓边最后一支银簪,乌发如瀑垂落。"有脂粉吗?"她抓起短打往身上比,"女仆的手该粗糙些,脸该晒黑些。"

 顾承砚摸出块深赭色粉饼,指尖沾了沾往她手背拍:"码头风大,你得咳两声,像受了寒的。"他的指腹擦过她腕间的红痕——今早搬织机时蹭的,"若有危险,往货仓最里面跑,老陈头的侄子守着第三排油桶。"

 苏若雪扣好最后一粒布扣。

 粗布磨得她锁骨发痒,却让她想起十四岁那年跟着账房先生查账,也是穿这样的短打混进染坊。"我知道。"她把录音带缠在发间,用木簪别住,"你等我。"

 夜色漫进黄浦江时,苏若雪端着茶盘穿过码头。

 咸湿的风卷着汽笛声灌进领口,她踉跄两步,茶盏相撞发出细碎的响——正合了"病弱女仆"的模样。

 三等舱包厢在最里端,门帘是褪了色的蓝布,缝着歪歪扭扭的"贵宾"二字。

 "张妈怎么没来?"门里传来男人的低喝,带着江浙口音的生硬。

 "张妈犯了痢疾。"苏若雪撩帘进去,茶盘压得手腕发酸,"老爷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