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暗线突围,生死押运(第3页)
他数着步数,每走百步就回头望一眼——最后那辆车上的茶箱绑绳是苏若雪亲手打的双结,此刻在雾里像团模糊的影子,倒比白日里更让人安心。
天刚擦亮时,山坳方向传来枪声。
顾承砚猛地拽住前头二牛的衣角,队伍瞬间散进灌木丛。
他扒开带刺的野蔷薇,望见山脚下三个便衣正端着盒子炮追阿福——阿福的蓝布衫被划破一道口子,正捂着胳膊往东南跑,车铃铛在晨雾里叮铃作响。
"走。"顾承砚压低声音,带着队伍往西北猛插。
青竹岭的石阶上结着薄霜,独轮车的木轴吱呀作响,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一下比一下急——苏若雪算过,从这里到运河口有八里地,若是赶在特务调兵前渡河......
"顾先生!"老周突然扯他袖子,指向山梁。
六个扛着三八大盖的伪军正从另一侧包抄过来,钢盔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顾承砚的指甲掐进掌心,突然闻到股熟悉的艾草味——是帮会的暗号!
他抬头,见崖边的老松树上挂着段红布,正随着山风晃出"三长两短"的节奏。
"跟我来!"他推着最近的独轮车往崖下冲,碎石滚进山谷发出闷响。
转过山嘴时,五六个戴青布头巾的汉子从石缝里钻出来,为首的疤脸汉子抱了抱拳:"顾先生,船在下游一里,装货的筐子都备齐了。"
运河水卷着冰碴子拍打着船帮。
顾承砚站在船头,看着伙计们把茶箱搬上竹筏——竹筏底下铺着层新鲜的芦苇,是帮会特意从阳澄湖割来的,露水还挂在叶子上,正好掩住齿轮的金属反光。
对岸传来伪军的吆喝,他数着人数:十二辆独轮车,十七个伙计,一个不少。
"顾先生,交接单。"商会的老陈头从芦苇丛里钻出来,眼镜片上沾着水珠子,"苏小姐说,要是齿轮少一个,她就拿算盘敲你脑门。"
顾承砚接过单子,手指在"吴山云雾"的红漆上抚过。
远处传来汽笛长鸣,是往南京去的货轮,黑烟在天空扯成条灰带子。
他摸出怀里的电报,苏若雪的小楷在晨雾里格外清晰:"火种未灭,我们在路上。"
上海,苏若雪伏在账房的案头核对丝价时,窗台上的铜铃突然叮铃作响。
她抬头,见邮差的蓝布包在门框上晃了晃,一封没有落款的信笺落在青缎桌布上。
拆开时,一张模糊的照片滑出来——是座山坳,十二辆独轮车的影子歪歪扭扭,像串被踩碎的脚印。
背面的字是用炭笔写的,墨迹还带着潮气:"你护得了货,护得住心吗?"
苏若雪的指尖猛地一颤,算盘珠"哗啦"撒了满地。
她望着窗外飘起的细雨,突然想起昨夜承砚出发前的模样——他站在月光里系围巾,说等回来要教她认新到的法国会计账本。
可此刻,照片上的山坳正浸在雨里,像团怎么也擦不干净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