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孤注一掷,智斗双雄(第3页)
顾承砚心头一跳,想起张维钧在柏林学金融时,总用这种方式暗示"可以谈了"。
"刘三,"张维钧扯了扯袖扣,"把东西收拾好。"他从西装内袋摸出块银怀表,"我和顾少东的茶还没喝完。"
特工刘三狠狠瞪了顾承砚一眼,踢着地上的蚕茧往外走。
门"吱呀"合上的瞬间,顾承砚听见他在廊下骂骂咧咧:"什么商盟少东,穷酸得连本新账册都没有......"
正厅里重新安静下来。
张维钧捡起那半支断雪茄,在掌心碾成碎末:"顾教授好手段。"他突然抬头,眼里的血丝褪了大半,"刚才的条件,我改了。"
顾承砚没接话,只是把油布包的搭扣扣好——动作慢得像是在给婴儿系襁褓。
他知道张维钧此刻最需要的,是"被需要"的感觉。
"联盟可以名义上归属财政部监管,"张维钧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但实际运作由你主导。"他指节敲了敲那叠被茶水洇湿的会议记录,"条件是你得帮我写全国战时经济政策草案。"
顾承砚的呼吸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在旅馆顶楼,望着黄浦江里的运煤船时,苏若雪靠在栏杆上说的话:"他们要的是面子,我们要的是里子。"此刻他盯着张维钧喉结上那颗朱砂痣——那是刚才激动时憋红的,像滴要落未落的血。
"草案里必须明确保障民营资本的生存空间,"顾承砚的手指点在会议记录的"货币发行"那页,"还要设立独立审计机构,监督资金使用。"他笑了笑,"张先生总不希望,最后背黑锅的是你我吧?"
张维钧盯着他的手指看了半刻,突然抓起钢笔在草案上签了字。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像朵畸形的墨菊:"顾教授果然算无遗策。"他把钢笔往桌上一丢,"但三个月后......"
"三个月后,或许局势就不同了。"顾承砚站起身,油布包的重量压在臂弯里,像块烧红的炭。
他走到门口时顿住,回头看了眼正厅里的张维钧——昏黄的灯光下,那人正把碎雪茄往铜痰盂里扫,动作慢得像是在给死人送葬。
"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顾承砚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青石板上的雨,"只是暂时走到了同一局棋里。"
张维钧的手顿了顿,没抬头。
顾承砚转身跨出门槛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是那只被茶水烫了一夜的盖碗,终于熬不住裂了。
巷口的老槐树还在摇晃,枝桠扫过灰墙,投下的影子像道蜿蜒的裂痕。
顾承砚摸了摸油布包,里面的《天工开物》边角硌着他的掌心。
他知道,等回到旅馆,苏若雪会端来温热的桂花酒酿,而他要做的,是把张维钧签的那份协议,一个字一个字拆开来,再重新拼合。
月光爬上屋檐时,顾承砚站在旅馆顶楼,望着远处租界的霓虹灯海。
风掀起他的衣角,带来黄浦江的咸湿味。
他摸出怀表,秒针在"十二"的位置重重一顿——这是苏若雪给他的暗号:"今夜安全"。
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