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真假难辨，信使疑云(第3页)

 顾承砚放下茶盏，瓷底与木桌相撞发出脆响：“跟紧了，别惊着他。”他转头对苏若雪笑，“若雪，去账房取那本带锁的账本，就说要核对上季度的进项。”

 苏若雪立刻明白——这是要引内鬼注意。

 她提起月白缎面裙角往账房走，裙裾扫过廊下的绿萝，叶片上的水珠簌簌落进青瓦盆。

 半个时辰后，四宝押着个缩成虾米的男人冲进正厅。

 男人左脸肿着，是刚才翻墙时撞在砖头上的，怀里还攥着那张染了草屑的假密信。

 “说，谁派你来的？”四宝扬起拳头，被顾承砚伸手拦住。

 男人喉结动了动，眼泪先掉下来：“是……是王理事的徒弟小柱子。他说只要把这信送到虹口，就给我五块大洋……顾少饶命，我就是个扛包的，真不知道里面写的啥！”

 顾承砚蹲下来，拇指抹掉他脸上的泪：“王理事？商会的王有财？”

 男人拼命点头：“还有李胖子、周老八！前儿个在同福里茶楼，我给他们端茶，听王理事说‘等顾承砚的船靠岸，咱们就把货单换了’……”

 苏若雪捧着账本进来，恰好听见最后一句。

 她指尖掐进账本封皮，檀木镶边硌得生疼：“这三人都是林仲甫去年塞进来的，表面上支持实业救国，私下里拿日商的钱。”

 “现在就去抓他们！”四宝撸起袖子，“我带十个人，半个时辰就能把人堵在屋里！”

 顾承砚却摇头，目光扫过窗外摇晃的梧桐叶。

 风卷着几片黄叶扑在窗纸上，像极了昨夜赵铭窗纸上的影子。

 “现在抓，林仲甫只会换批人。”他伸手替苏若雪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今晚码头交接，才是他们的死穴。”

 苏若雪突然握住他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算盘磨出的薄茧，此刻却烫得惊人：“你是要让他们以为计划得逞，把松本的人引到陷阱里？”

 “聪明。”顾承砚低头吻了吻她手背，“等他们把假货单送出去，松本的人就会急着确认——到时候，人赃并获。”

 正厅里的座钟敲响十下。

 电报房的陈叔突然撞开门，手里的电报纸簌簌发抖：“顾少！日本商事的松本正雄提前出发了，坐的是‘大和丸’，预计傍晚五点到码头！”

 顾承砚的瞳孔骤缩。

 他接过电报纸，铅字在眼前跳成一片模糊。

 苏若雪凑过来，看见最后一行“特急”二字被墨点晕开，像团化不开的血。

 “四宝。”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去通知护厂队，提前两个时辰到码头B区。让老周把那批改良的杭绸装箱，贴上‘松本商事’的封条。”

 四宝应了声，转身时带翻了茶几上的茶盏。

 瓷片飞溅的声响里，顾承砚望着苏若雪，她发间的珍珠簪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黄浦江面的碎冰。

 “若雪，”他摸出怀表，指针指向十点十七分，“去把那三个理事的家眷接到法租界。”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今晚，可能要见血。”

 苏若雪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的心跳声透过两层衣料传来，像面小鼓，敲得顾承砚眼眶发热。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望着东边渐浓的乌云，想起昨夜陈站长电报里的“封锁”二字——看来，这场局，终于要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