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金融风暴,暗战租界(第2页)

 她的指尖泛着青白,发梢沾着账房的灰尘,可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

 “张老板说,他连夜让儿子把现银送来。周厂长那边……”她翻出张纸条,“他说当年顾老爷帮他度过纱厂危机,这人情该还了。”

 顾承砚伸手碰了碰她手背。

 凉的。

 他解下自己的羊毛围巾裹住她,触到她腕上的红绳——和后巷老周的一模一样,是他们安插在码头的线人标记。

 “辛苦你了。”

 “该说辛苦的是你。”苏若雪把围巾往他脖子上拉了拉,“从苏州到上海,你没合过眼。”

 账房的挂钟敲响十二下时,陈叔抱着个铁皮箱冲进来。

 “少东家!张老板的儿子送来十万现银,周厂长让司机押着五车银元在门外——”

 顾承砚抓起外套往身上套。

 “让他们把银元直接送进汇丰隔壁的华通银行。若雪,你跟我去——”

 “等等。”苏若雪突然拽住他袖子,指了指窗外。

 月光下,外滩的金融街还亮着灯。

 汇丰银行的穹顶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像头蹲伏的野兽。

 顾承砚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小纸条被体温焐得温热——那是苏若雪写的“稳住”。

 “明天会很热闹。”他轻声说。

 苏若雪笑了,眼尾的细纹里盛着月光。“我信你。”

 当第一缕晨光漫过黄浦江时,顾承砚站在华通银行的顶楼,望着楼下逐渐聚集的人群。

 街角的报童举着号外跑过,他听见“顾氏绸庄资金链断裂”的喊叫声,混着晨雾飘进耳朵。

 他摸出支烟点燃,火星在指间明灭。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黄浦江的晨雾还未散尽,华通银行顶楼的玻璃窗上已蒙了层细密的水珠。

 顾承砚掐灭第三支烟,指尖在窗沿敲出急促的鼓点——楼下的汇丰银行门前,扛着算盘的钱庄伙计、攥着本票的小商户、揣着怀表的投机客正像潮水般涌来。

 报童的吆喝穿透晨雾:“顾氏绸庄资金链断裂!本票八折收——”尾音被挤搡的人群撞得支离破碎。

 “少东家,暗盘系统连上线了。”苏若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油墨未干的纸张气息。

 她抱着个漆皮公文箱,箱扣处还沾着码头的盐粒——凌晨四点她亲自去了十六铺,从德国商人手里接过那台能连接伦敦交易所的电报机。

 此刻她发辫松散,发梢沾着碎纸片,却仍将一叠刚打印的债券报价单理得整整齐齐,“汇丰的操盘手把价格压到七折了,散户跟着抛,可他们不知道——”

 “他们抛得越凶,我们吃得越狠。”顾承砚转身时,袖口蹭到她发间的银簪。

 那支他去年在豫园买的银簪,此刻正别在她耳后,簪头刻的并蒂莲被磨得发亮。

 他扫过报价单上跳动的数字,喉结动了动,“若雪,让陈叔启动‘冯·施耐德’账户。”

 苏若雪的手指在电报机键上顿了顿。

 这个以德国商会名誉理事命名的账户,是他们三个月前用顾氏祖宅抵押,通过瑞士银行绕了七道手开的。

 她抬头看他,晨光穿过他肩头的窗棂,在他眼下的青黑里镀了层金边——这三天他只合过两小时眼,可此刻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亮,“你确定?那账户里的资金……”

 “是顾氏最后的底牌。”顾承砚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稳住”二字被体温焐得发烫,“但汇丰要的是杀鸡儆猴,我们偏要让他们血本无归。”他指节抵着桌沿,指腹还留着昨夜签抵押合同时的红印,“按计划,每跌五厘吃进一万张。”

 电报机开始“滴滴答答”作响,苏若雪的指尖跟着节奏翻飞,像在弹一首无声的曲子。

 楼下突然传来惊呼,顾承砚探身望去——汇丰的玻璃门被挤开条缝,几个西装革履的买办正冲出来推搡人群,其中一个戴金丝眼镜的正是汇丰的华人经理周启年。

 那家伙昨天还在顾家茶会说“顾老弟有难处尽管开口”,此刻却扯着嗓子喊:“都散了!顾氏的本票就是废纸!”

 “废纸?”顾承砚低笑一声,转身从苏若雪手里接过刚打印的成交单。

 纸上的数字像跳动的火焰:七点二折吃进两万张,七点一折三万张……他的拇指划过“冯·施耐德”的签章,想起昨夜在法租界阁楼里,那个德国老商人拍着他肩膀说“年轻人,我敬佩敢和资本赌命的人”时,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