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金融风暴,暗战租界(第3页)

 三日后的国货展览馆,镁光灯闪得人睁不开眼。

 顾承砚站在铺着红布的讲台后,西装领口系得一丝不苟——那是苏若雪今早特意熨的,连袖扣都擦得能照见人影。

 他翻开面前的文件夹,第一页是北平大学基金会的投资意向书,第二页是三井物产与汇丰银行的资金往来清单,“各位,顾某今天要宣布两件事。”

 台下骚动起来。

 《申报》的王记者举着相机喊:“听说顾氏要破产了?”

 “第一件,”顾承砚将投资意向书推到镜头前,“北平大学基金会已与顾氏达成协议,注资三百万银元,用于民族纺织业技术革新。”他话音未落,后排传来抽气声——三百万足够让上海半数绸庄起死回生。

 “第二件,”他翻开第二页,纸张摩擦声像根细针,“经核查,近期针对顾氏的金融狙击,实为部分租界洋行与日军特务机关勾结所为。”他抽出张照片推过去,照片里周启年正和穿日军少佐制服的男人碰杯,“证据在此,各位不妨看看,这杯酒里,泡的是哪家的血。”

 镁光灯炸成一片白。

 顾承砚望向台下角落,苏若雪正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他的羊毛围巾——今早他出门时说“会场冷”,她便悄悄塞进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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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冲他微微点头,发间的银簪一闪,像颗未落的星。

 当天傍晚,汇丰银行的穹顶罕见地熄了灯。

 周启年的电话打到顾家时,顾承砚正对着账房的吊灯看报表。

 苏若雪捧着茶盏站在他身侧,茶雾模糊了她眼下的青影——这三天她只睡了四个时辰,却仍将每笔账目核得清楚,连小数点后两位都分毫不差。

 “少东家,汇丰说要撤回做空指令。”陈叔捏着电话听筒,山羊胡抖得像被风吹乱的草,“他们还说……还说之前的本票按原价兑付。”

 顾承砚放下报表,指节抵着太阳穴。

 报表上的数字像游鱼般晃动,他却听见苏若雪茶盏轻碰桌面的脆响。

 她伸手替他揉着额角,指腹带着常年拨算盘的薄茧,“累了?”

 “不是累。”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若雪,你说他们为什么撤?”

 “因为舆论炸了。”苏若雪将报表叠整齐,封皮上“顾氏绸庄”四个字是她的小楷,“《申报》头版写‘洋行勾结倭贼,华资何辜’,连《字林西报》都发社论说‘信誉比黄金更贵’。”她的手指划过报表边缘,“更因为……”

 “因为他们怕了。”顾承砚替她说完,“怕激起民愤,怕国际上的骂名,怕真的撕破脸——可他们不会罢休。”他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霞光把梧桐树影拉得老长,像道随时会落的刀,“这只是暂时的胜利。”

 深夜的账房飘着墨香。

 苏若雪将最后一叠资金报表推到他面前,报表顶端用红笔写着“盈余十二万”。

 她的指尖泛着青白,腕上的红绳却被体温焐得温热——那是他们安插在码头的线人标记,此刻倒像根系住彼此的红绳。

 “我们赢了。”她轻声说。

 顾承砚摇头,指尖抚过报表上的数字。

 这些数字里浸着苏若雪三天三夜的算盘声,浸着张老板送来的十万现银,浸着周厂长押车银元时沾的晨露。

 “他们输的是钱,我们赢的是人心。”他望向窗外,乌云正从黄浦江对岸漫过来,雷声隐隐,像头未醒的兽,“但人心能护一时,护不了一世。”

 窗外的雷声突然炸响。

 苏若雪正要去关窗,门房老张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少东家!门口有封匿名信,说是给您的!”

 顾承砚接过信时,封皮还带着夜露的凉意。

 信封是最普通的黄草纸,封口没贴邮票,只盖着个模糊的火漆印。

 他翻到背面,一行钢笔字力透纸背:“你不是唯一一个想改变局势的人。”

 苏若雪凑过来看,发梢扫过他手背。

 他捏着信封的手突然一紧——纸页间隐约能摸到凸起的纹路,像是某种文件的压痕。

 雷声更近了。

 顾承砚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将信塞进西装内袋。

 那里还揣着块怀表,表盖内侧的“稳住”二字,此刻正抵着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