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黑影预警,风暴将临
黄浦江的风卷着铁锈味钻进领口时,顾承砚正用指甲挑开牛皮纸信封的封口。
老周的布鞋声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露台的月光把信上"警告"两个字照得发白,钢笔字的墨迹还带着些微凹凸,像是写信人刻意压着重心。
他想起三小时前苏若雪在暗房里的眼神——相纸浮出周振南勾结汇丰的证据时,她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像要把那些墨字烧穿。
又想起张巡长昨天拍在密室桌上的密报:"老霍最近总往虹口跑,身上那股薰衣草香水味,隔着三条街都闻得见。"还有今早苏若雪替他别袖扣时,指尖在他心口轻按:"德国人送的雪茄盒,锁孔里塞着半根银线。"
信封"嘶"地裂开。
信纸第一行是力透纸背的钢笔字:"你已触及不该碰的东西。"第二行更短:"停止行动,否则后果自负。"最底下粘着张照片,相纸边缘泛着薄蓝,正是三日前他站在明华大厦门前的身影——当时他刚和荣氏纱厂的人谈完联合采购生丝,镜头从二楼某个窗户俯拍,连他西装第二颗纽扣的凹痕都清晰可见。
顾承砚把照片对着月光。
镜头位置,曝光时长,快门声......他想起明华大厦四层那间挂着"德商贸易行"铜牌的办公室,想起霍夫曼上周递名片时,袖口飘来的薰衣草香比以往浓了一倍。
"若雪。"他摸出怀表敲了敲,表盖内侧的小照里,苏若雪的笑还沾着豫园的海棠瓣。
暗房的灯影几乎是立刻在楼下亮起,她提着马灯上来时,发梢还沾着显影液的味道,"他们急了。"
苏若雪接过信纸的手顿了顿。
她的指甲因为长期碰药水泛着淡青,此刻却把照片边缘捏出白印:"这是心理战,想让我们自乱阵脚。"
"不,是他们怕了。"顾承砚从内袋摸出薄荷糖,糖纸边角的针脚扎着他掌心——今早苏若雪给他塞糖时说"留着压惊",现在倒成了最好的筹码,"周振南捐学生装的钱从汇丰走账,王胖子替日商运棉花走汇通码头,这些人哪个屁股干净?
我们群发这封信,他们反而要猜......"他指尖点了点照片上自己的影子,"这照片是谁拍的?
警告信是发给谁的?"
苏若雪突然笑了,眼尾的细纹像被风吹开的涟漪:"您是要让他们互相咬。"
"比我们亲自出手管用。"顾承砚抽出钢笔在信纸上画了道斜线,"把原件抄二十份,用'影子委员会'的名单发——王胖子要怀疑是不是周振南告的密,周振南要猜是不是李老板泄的底。"他抬头时,看见苏若雪眼里跳动的光,和三年前顾家祠堂里一样,"去暗房用丝绸代码加密,'杭罗'标名字,'湖绉'标金额。"
露台下的信箱在月光里投出细长影子时,苏若雪的脚步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顾承砚把空糖纸折成小方块,听见楼下传来打字机的轻响——那是她在誊抄名单,每个字母都敲得极重,像在敲碎什么。
次日清晨的商会走廊飘着龙井茶的香气,却掩不住焦躁的脚步声。
顾承砚刚推开办公室门,老周就捧着茶盘凑过来,茶盏里的水晃出涟漪:"少东家,王理事今早把法租界的宅子退了,说要搬去霞飞路;李老板的黄包车夫说,昨儿后半夜见他往码头跑......"
"知道了。"顾承砚翻开桌上的《申报》,头版还登着周振南捐学生装的照片,墨迹未干。
他望着窗外,看见王理事的黑色轿车正碾过梧桐叶,后车窗露出半只镶翡翠的袖口——那是上周还拍着胸脯说"要和日商争到底"的手。
"少东家。"苏若雪抱着一叠电报进来,发间别着他送的珍珠簪,"影子委员会的人都回了信,有三个说要见您,还有......"她把最上面的电报推过来,是周振南的管家手写的:"老爷染了风寒,近日不便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