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告示惊局,暗流涌动(第2页)

 记者会设在绸庄前的青石板空地。

 顾承砚站在临时搭的木台上,背后是“实业救国”的红绸,阳光穿过梧桐叶落在他肩头,把影子拉得老长。

 “诸位。”他举起一沓纸,“这是德康洋行冯·霍夫曼先生近三月的资金往来表。”台下的镁光灯闪成一片,“我们发现,多笔标注为‘商业贸易’的汇款,最终流向了长崎——那里有日本最大的军工厂。”

 人群里炸开一片惊呼。

 王师傅的木牌“咚”地砸在地上:“狗日的!拿咱们的钱造枪打咱们?”

 “顾先生!”《新闻报》的记者挤到前排,“这是否意味着霍夫曼先生与日本军方有勾结?”

 顾承砚望着记者的镜头,眼神像淬了冰的刀:“我只知道,当民族工业连生存都成问题时,所有阻碍我们的,都该被问一问——他们的钱,究竟沾着谁的血?”

 下午两点,法租界工部局的会议室里,霍夫曼的银制雪茄盒被摔得凹了一块。

 “必须查封顾氏!”他用德语吼着,唾沫星子溅在警务处长的肩章上,“那个顾承砚在煽动排外!”

 警务处长揉着太阳穴,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他接起,听了两句突然坐直:“什么?《申报》《新闻报》整版广告?标题是‘谁在操控我们的经济命脉’?”

 同一时刻,顾氏绸庄后堂。

 苏若雪把最后一叠报纸塞进藤箱,抬头时正看见顾承砚盯着窗外。

 “有人来了。”他说。

 苏若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穿灰布长衫的男人站在绸庄巷口,手里捏着半块芝麻饼,正往门房递什么。

 门房老张接过来,转身往院内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三分。

 顾承砚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小照里,苏若雪的笑还沾着豫园的海棠瓣。

 “是周振南的人。”他轻声说,目光落在老张手里的信封上,“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老张推开后堂门时,门框发出吱呀轻响。

 顾承砚正盯着窗外渐密的人潮,闻声转头,便见门房攥着个土黄信封,边角沾着巷口的煤渣,火漆印上云纹清晰——正是周振南惯用的标记。

 “周老爷的人说,这信要少东家亲自拆。”老张抹了把额头的汗,目光扫过苏若雪,又迅速垂下去,“那灰衫汉子塞完信就走了,连茶都没喝。”

 顾承砚接过信封,指腹蹭过火漆凸起的纹路。

 三年前在汇丰银行茶叙,周振南递来的请帖用的就是同款云纹——那时这位米粮买办还戴着金丝眼镜,笑着说“顾少若是想做洋庄生意,周某愿当中间人”,可转头就把顾氏的生丝报价透给了霍夫曼。

 “周振南要单独见面?”苏若雪凑过来看,发梢扫过他手背,信纸在她指尖展开,“地点选在静安寺路的素斋馆,申时三刻。”

 顾承砚将信纸折成两半,火漆在指节间硌出红印。

 窗外传来工人的吆喝,王师傅的大嗓门混在里头:“把‘实业救国’的旗子往高里举!让巡捕房的人瞧清楚!”他忽然笑了,指腹敲了敲信纸:“他慌了。霍夫曼的资金链断了,周振南压在德康的二十万两白银,现在连利息都捞不回来。”

 “那您打算?”苏若雪抽回手,从藤箱里抽出个牛皮纸档案袋,封条上“顾氏账房”的朱砂印还泛着潮气,“这是其他买办的可疑交易记录:李记洋行替三井运过五船废铁,王胖子的码头帮大仓组藏过军火。”她抽出一张明细单,指尖停在“月均佣金”那一栏,“您说要泄露给他们的竞争对手……”

 “让阿香把李记的单子塞进同泰行的信箱。”顾承砚走到窗边,看楼下搬运工正往卡车上堆木箱,油布下露出半截铜制零件——那是从南洋购回的纺织机主轴,霍夫曼上周刚联合工部局要查封的“违禁物资”,“王胖子的码头记录,交给码头工会的老周。他儿子去年被大仓的货轮撞断了腿,正憋着口气呢。”

 苏若雪转身时,发间的蓝布带扫过案头的茶盏,溅出几点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