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告示惊局,暗流涌动(第3页)

 她提笔在便签上写了几行小字,墨迹未干就塞进信封:“印刷点的老张认识同泰行的账房,半小时内能送到。”

 窗外的蝉鸣突然高了几分。

 顾承砚看了眼怀表,下午四点——正是各商行收账的时辰。

 霞飞路的梧桐叶筛下碎金时,街头的骚动像滚水般漫开。

 卖报的小六子举着号外狂奔,竹篮里的报纸哗啦作响:“德康洋行霍夫曼携款潜逃!苏州码头发现德国邮轮!”

 “胡扯!霍夫曼昨儿还在工部局骂人!”豆浆摊的老陈头把漏勺往锅里一扔,豆浆溅在青石板上,“但他那德行……保不准真跑了!”

 两个巡捕攥着警棍挤过来,皮靴踩得青石板咚咚响:“都散了!再聚就带局子里去!”可没人挪步,几个学生举着“还我血汗钱”的标语往德康洋行方向涌,其中一个穿蓝布衫的小伙子,正是顾氏纺织厂的学徒阿林——顾承砚今早特意让阿林去印刷点帮忙,顺道塞了张“霍夫曼私吞押款”的假凭证。

 “阿福那边怎么样?”顾承砚没回头,盯着楼下商会骨干鱼贯而出的背影。

 木箱上蒙着油布,装的是顾氏刚从湖州收来的优质蚕种,还有从南洋购回的纺织机零件——这些,都是霍夫曼上周想联合工部局查封的“违禁物资”。

 苏若雪正往藤箱里塞最后一叠账本,发顶沾着根碎纸片:“陈船长的货轮改了旗号,说是运瓷器去宁波。码头的张爷收了咱们两筐咸肉,今晚涨潮时就能靠岸。”

 暮色漫进窗户时,苏若雪终于直起腰,指节捏得发白——她在档案堆里埋了整整三个时辰。

 “他们开始慌了。”她声音轻得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刚才接了两个电话,李记洋行的账房骂骂咧咧说同泰行抢了他三家米庄的订单,王胖子在码头发火,说工会的人堵了他的货船。”

 顾承砚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

 霞飞路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驳光影,像极了前世商学院顶楼看下去的陆家嘴——只是这里的灯火,多了几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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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就再推一把。”他拿起黑色转盘电话,手指在数字上顿了顿,最终拨了一串只有他和苏若雪知道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忙音响了三声,接着是电流的杂音。“喂?”

 顾承砚喉结动了动。

 这个号码,他藏在怀表夹层里整整三个月——那是“白鸦”的线人留的,据说能连通法租界最神秘的情报网。

 “我们愿意合作。”他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句私房话。

 对面沉默了片刻,传来低沉的嗓音,带着点沙哑的烟腔:“合作可以,但你得先来一趟法租界——今晚子夜,霞飞路老钟楼见。”

 顾承砚的拇指摩挲着电话听筒的纹路。

 老钟楼他去过,尖顶上的铜钟锈了半边,楼梯间堆着几十年的鸽粪。

 月光从破窗照进来时,地上会有个巨大的钟形阴影。

 “好。”他说,“我会到。”

 放下电话时,苏若雪正盯着他,眼里有团小火苗:“需要我跟你去?”

 “不用。”顾承砚理了理长衫下摆,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肩头,“他们要的是顾承砚,不是顾氏的少东家。”

 他转身走向衣柜,取出件半旧的灰布长衫——这是他上周让阿福从当铺淘来的,袖口磨得发亮,领子沾着点油星子。

 穿在身上时,镜子里的人突然不像那个站在木台上掷地有声的顾承砚了,倒像个在弄堂里讨生活的账房先生。

 苏若雪从抽屉里摸出把铜钥匙,塞进他手心:“老钟楼三层有个暗格,藏着三年前工部局的走私记录。如果……”

 “不会有如果。”顾承砚把钥匙攥进掌心,钥匙齿硌得掌心生疼,“等天一亮,我们就该让他们更慌了。”

 窗外,老钟楼的钟声远远传来,咚——咚——咚——敲得人心跳跟着乱了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