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火中取栗,内鬼浮面(第3页)
巡捕房的人...怕早被顾承砚买通了。
“我...我是被逼的!”他突然扯着嗓子喊,眼泪混着汗砸在桌沿,“半年前我娘病重,需要去日本治肺病,松本说只要我每月交三份商情,就给我娘办护照!我没想害顾家,真的没想——”
“那《莱茵时报》的火呢?”苏若雪打断他,将一沓烧焦的纸页推过去,“排版房的伙计说,放火前看见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往油墨桶里倒酒精。”她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像春夜的雨丝,“林秘书,你娘现在在长崎的医院吧?顾先生已经联系了东京的中医,说用川贝枇杷膏调着,比西医管用。”
林永康的肩膀猛地一颤。
他想起今早阿九押他来巡捕房时,塞给他的纸条——“令堂病况已报,顾氏药行明日寄药”。
墨迹还带着浆糊的甜香,是苏若雪惯用的小楷。
“我招,我全招!”他突然瘫在椅背上,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松本让我偷纺织业转移南洋的路线,说要让日商提前截胡;他还让我在商会散布‘顾氏绸庄资金链断裂’的谣言,逼你们贱卖厂房——”
顾承砚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沓信纸推过去:“写份自白书,把这些全记上。”他指节敲了敲“松本正雄”四个字,“再写你是被日本宪兵队胁迫,并非自愿。”
林永康捏着笔的手直抖:“写这个...有什么用?”
“你娘需要更安全的病房。”顾承砚拉过椅子坐下,目光像淬了冰的刀,“你继续当松本的‘内应’,每月送三份假情报——比如‘顾氏绸庄要跟英商合股’,比如‘转移路线改去香港’。”他忽然笑了,“松本要是发现你骗他,你娘的药就断了;你要是敢耍我,巡捕房的地牢,可比长崎的医院冷多了。”
林永康盯着信纸上的墨迹,终于重重写下“林永康”三个字。
笔尖戳破了纸,像道流血的伤口。
后半夜的商会仓库飘着樟脑味。
林永康被锁在最里间,隔着门板能听见阿九和弟兄们的脚步声。
顾承砚站在仓库门口,望着东边渐亮的天际线,肩头落了层薄霜。
“明天开始,商会对外说他‘旧疾复发,回苏州休养’。”他转头对苏若雪道,手里还捏着那份自白书,“松本的人要是来问,就说他走得急,没留话。”
苏若雪把蓝布包裹系紧,发梢沾着仓库的浮尘:“那‘曙光行动’...”
“现在,我们可以真正开始了。”顾承砚望着鱼肚白的天空,喉结动了动,“等纺织厂、米行、船运行的设备都转移到内地,等那些藏在租界的汉奸名单都理清楚...上海的火种,烧不灭。”
仓库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响,“咚——咚——”两下,已是卯时。
苏若雪弯腰捡起林永康被扯落的公文包,打算收进账房。
布面拉链卡住了,她轻轻一拽,一个纸包“啪”地掉在地上。
泛黄的照片从纸包里滑出来。
苏若雪捡起时,呼吸突然一滞——照片里是两个少年,左边那个穿着旧蓝布衫,眉眼像极了顾承砚;右边是个扎麻花辫的姑娘,手里举着串糖葫芦。
背景是座青瓦白墙的旧宅,门楣上“林宅”二字虽已褪色,却仍能辨认。
“若雪?”顾承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若雪捏着照片转身,见他正望着自己,眼底的霜色还未褪尽。
她刚要开口,却见他的目光扫过照片,脸色猛地一变,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