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故人难觅,心火再燃(第2页)

 他裹着件灰布长衫,帽檐压得低低的,假装咳嗽着在候诊室踱步。

 上午他跟着老九的车夫到这里,车夫进去半小时,出来时怀里多了个牛皮纸包。

 现在他盯着二楼第三间诊室,门牌号"302"的铜牌擦得锃亮,门框上挂着"陈济生医师"的木牌——陈济生,这名字他在林芷兰的旧档案里见过,是她留日时的同学,专攻外科。

 诊铃响了。

 302的门开了条缝,一个穿藏青西装的男人探出头,金丝眼镜反着光。

 青鸟的呼吸骤然一滞——那是林芷兰1932年春拍的合影里站在她右首的助手,照片上他别着"国货促进会"的徽章,此刻西装领口却别了枚银质樱花胸针。

 他摸出怀里的莱卡相机,快门声被走廊尽头的婴儿啼哭盖过。

 照片冲洗出来时,男人正低头递东西给车夫,侧脸清晰得连嘴角的痣都看得见。

 青鸟把照片塞进暗袋,出门时故意撞了下门柱,木牌"陈济生"晃了晃,露出背后用铅笔写的小字:"每周三晚八点,密信交门房"。

 顾承砚收到照片时,天刚蒙蒙亮。

 他捏着相纸的手微微发抖,照片里男人的侧脸与记忆重叠——林芷兰曾说这助手最是可靠,"他父亲是苏州绣娘,从小在染坊长大,对丝绸比我还熟"。

 现在照片上的樱花胸针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根刺扎进他眼底。

 "备车。"他对候在门外的阿福说,声音里带着久未出现的锐度,"去总商会。"

 楼梯间的窗棂漏进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肩头上。

 书案上的《江南织造志》被风掀开,夹着的纸条轻轻飘动,"你不是一个人"几个字在光里忽明忽暗。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顾承砚整理好袖扣,将照片收进西装内袋。

 今天的会议,该让那些躲在阴影里的人,看看他顾承砚的棋盘,到底有多大。

 总商会的红木大门被阿福推开时,顾承砚的皮鞋跟在青石板上叩出脆响。

 会议室里二十来号人原本还在交头接耳,见他进来,声音像被剪刀剪断的丝线,霎时静了。

 "顾少,这时候说要跟吴兆麟周旋?"福源米行的周老板先开了口,茶盏在桌上磕出个白印子,"那老狐狸上个月刚把咱们的棉纱配额压了三成,您倒要递橄榄枝?"

 顾承砚把照片往会议桌中央一推。

 相纸边角还带着显影液的潮意,西装内袋的热度让那枚樱花胸针在众人眼前泛着冷光。"这是同仁诊所拍到的。"他指节叩了叩照片里男人的侧脸,"陈济生,林芷兰当年最信任的助手,现在替日商送密信。"

 满座倒抽冷气。

 恒丰纱厂的赵厂长扶了扶老花镜,凑近看了半响:"确实是他!

 民国二十年国货促进会合影里,他站林女士右手边......"

 "林女士若真活着,就是悬在日商头顶的刀。"顾承砚扯松领带,喉结滚动两下,"但现在他们以为我们还蒙在鼓里。

 所以要做戏——跟吴兆麟虚与委蛇,让英国商会以为我们要解散,引他们把底牌亮出来。"

 "可英国佬的安全协议......"布庄的孙掌柜搓着掌心,"那不是明摆着要咱们把厂子抵押给他们?"

 "抵押是假,转移是真。"顾承砚从公文包抽出一沓草案,封皮上"安全撤离协议"几个字被他按得发皱,"我让人在闸北仓库挖了暗窖,这月十五前,把最紧要的织机、账本先运过去。

 等日商以为咱们要散伙放松警惕......"他手指猛地攥紧草案边缘,"再连锅端了他们的走私货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