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银兰的秘密(上)(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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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兰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一丝奇异的光芒,那是绝望深渊中看到一丝渺茫希望时的光芒。
“就在那个时候!一个人来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个人……形容枯槁,穿着宽大的、绣着火焰纹路的袍子,身边簇拥着许多气息强大、眼神冷漠的护卫。他的排场很大,但……但何大何部的族长看到他,竟然吓得脸色都变了!顾帅,您……您能猜到是谁吗?”
顾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拜火教总教主,前任契丹大萨满国师——张三金!” 那个如同阴影般笼罩契丹草原多年、神秘而强大的萨满教首领!
“对!就是他!” 银兰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敬畏,“张三金……他似乎是路过,看到了那片屠杀场和……和正在发生的暴行。他的脸色很难看,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像是看到珍贵材料被糟蹋了的……厌恶和不满!” 银兰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我听到他用那种……那种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一群蠢猪,炼尸都比这值当的多……浪费……’”
顾远心中一凛,这确实是张三金的风格。在他眼中,生命是可利用的材料,虐杀是无意义的损耗。
“他……他很狠辣。” 银兰继续道,“他话音刚落,他身边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巨汉就动了!快得像鬼魅!何大何族长身边两个最强壮的侍卫,连反应都没来得及,脑袋就被那巨汉硬生生拧了下来!” 她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那巨汉……他把那两个血淋淋的头颅,像扔垃圾一样,直接塞进了何大何族长的怀里!然后……他举起那根巨大得吓人的狼牙棒,指着吓得魂飞魄散的族长,用打雷一样的声音吼道:‘要不是可汗立你当这个狗屁族长!某现在就扒了你的皮!你比我那个废物兄长还恶心一百倍!’”
顾远眼中精光一闪:“是叔公!古力森连!” 只有他那勇冠三军、脾气火爆的叔公,才会如此霸气侧漏,也只有他,才敢骂涅里任命的族长!
“是……是古力长老……” 银兰确认道,眼中充满了对那位巨汉的敬畏。她描述着当时的情景:“我……我当时怕极了!怕被摧毁!怕像娘一样……我……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娘临死前看我的那一眼……我挣脱了按着我的人,拼命爬到张三金和古力长老面前,不停地磕头!磕得额头都破了!我哭喊着,求他们救救我!救救我娘!求求他们!给我一条生路!哪怕是做牛做马!”
她闭上眼睛,泪水长流:“也许是……也许是长生天垂怜……张三金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竟然……竟然点了点头!他对古力长老说:‘带她走。’”
“古力长老……他走过来,他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他弯下腰,那双蒲扇般的大手,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把我抱了起来……” 银兰的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复杂情感,“就在他抱起我的那一刻……我……我转头看向娘……娘她……她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一种……一种解脱的、放心的笑容!然后……她就……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娘……” 银兰再次泣不成声,“我想她!我好想她啊!”
托娅再也忍不住,紧紧握住银兰的手,陪着她一起流泪。森特勒的眼眶也红了。
银兰在托娅的怀抱里抽泣着,稍微平复后,继续讲述那屈辱的命名:“张三金……他……走到吓傻了的何大何族长和那个死太监秦草儿面前……他逼问那个死太监……我叫什么名字,我娘姓什么……”
她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屈辱:“那个死太监……他……他看着我娘惨死的尸体,又看看被古力长老抱着的我……他脸上竟然露出了那种……那种没尽兴的、恶毒又猥琐的表情!他尖着嗓子说:‘回禀国师大人,这死掉的中原贱货,就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烂货!赐她姓银(通淫)!这小崽子也姓银!叫银烂!烂货生的烂货!’”
“轰!” 顾远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饶是他心志坚韧,也被这极致的恶毒和侮辱激得气血翻涌!乌尔托娅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生啖其肉!
“张三金……” 银兰的声音冰冷,“他肯定听出了那死太监的恶意和侮辱。但是……他当时没有发作。毕竟,何大何部是涅里麾下仅次于悉万丹部的强大战力,他是国师,也需要权衡。”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理解,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深深的屈辱。“他只是冷冷地看了那太监一眼,然后对我说:‘从今往后,你就叫银兰。’ 我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 她抬起泪眼,看向顾远,眼中充满了悲愤和渴望被理解的痛苦,“顾帅!我娘……她本姓殷!殷商的殷!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死太监!故意改成了银(淫)!用来羞辱我娘!羞辱我!”
“殷……” 顾远低声重复着,心中五味杂陈,翻江倒海。他听阿爷讲述涅里时期的残酷,知道主和派的下场很惨,但银兰这血淋淋的亲身经历,从一个最卑微的受害者视角,将那份残酷和野蛮放大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为了权力,为了野心,人性可以泯灭至此!他对涅里那一派系的厌恶和愤怒达到了顶点。这不仅仅是政治倾轧,这是彻底的兽行!他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不把何大何部那几个狗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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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托娅紧紧握着银兰,泪水涟涟,她无法想象银兰姐姐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身世和屈辱的名字,是如何活到今天的。她看向银兰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心疼和敬佩。
银兰在托娅的手温暖中渐渐平息了剧烈的情绪波动,她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泪痕,尽管新的泪水很快又涌出,声音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沙哑:“拜火教……收养了我。张三金……他让人训练我武功。也许是因为仇恨,也许是因为……我骨子里流着娘那份坚韧的血,我在武学上还算有些天分。我更擅长的是……是那些数字和条理清晰的东西。账目、物资调度、人员安排……还有,如何从纷杂的消息里找到有用的情报。这些……我似乎天生就懂。”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和认命:“张三金……大概觉得我还有用。他把我调到了他秘密组建的‘左帐’,交给张红姐姐……也就是后来的赫红统领红先生教导。张红姐姐……她待我极好。完全没有因为我是‘捡来的’、身世不堪而轻视我。她像亲姐姐一样照顾我,教我本事,也教我……如何在这黑暗的世界里保护自己。我把她……当成了唯一的亲人。”
提到张红(赫红),银兰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光。“我十八岁那年……和我一样年龄的张红姐姐看我长大了,想替我物色一个可靠的郎君,让我有个归宿。” 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带着深深的恐惧和抗拒,“可是……顾帅,您知道的……我亲眼目睹了娘……还有那么多族中姐妹的遭遇……我对男人……充满了恐惧和厌恶!我……我甚至无法忍受男人靠近我!”
顾远理解地点点头。那样的童年创伤,足以摧毁一个人对异性的所有信任。
“但是……张红姐姐她没有逼我。” 银兰的声音带着感激,“她理解我的恐惧,她尊重我的选择。她说:‘不想嫁就不嫁。左帐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不是需要嫁人的女人。’ 她真的……把我当成和其他男儿一样的战士来培养、来委以重任!她让我负责重要的账目和后勤调度,甚至让我参与一些核心的情报分析……在左帐,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像‘人’一样被尊重的感觉。” 这是她在拜火教时期,除了对张红的感情外,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再后来……” 银兰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奈,“就是左帐被冤枉……被指控勾结外敌,意图颠覆拜火教……” 她看了顾远一眼,眼神复杂,但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命运弄人的感慨。“我们……包括张红姐姐,都成了叛徒。我们试图救张红姐姐……但被古力长老亲自带人镇压了……我被抓进了地牢……被种下了生不如死的‘九曜蚀心蛊’……再后来……” 她看向顾远,眼中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就是顾帅您,在云州拜火教大乱之际,攻破分坛,救了我,替我解了蛊。之后的事情……您就都知道了。”
顾远默默地听着,心中对银兰的遭遇充满了同情。他完全理解了她性格中那份清冷、疏离和对男性的抗拒从何而来。身负血海深仇,背负屈辱之名,在拜火教这个魔窟中挣扎求生,唯一的温暖(张红)也因政治斗争而失去……能活下来,并成长为如今独当一面的赤磷卫统领,她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善良的托娅早已泪流满面,她拿出自己的丝帕,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替银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旁边的森特勒,这个年轻的赤磷卫军官,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心神剧震。他只知道银兰统领身世坎坷,沉默寡言,武功高强,行事干练,却万万没想到,这清冷的外表下,竟然埋藏着如此惨烈、如此沉重的过去!他才二十出头,何曾经历过、甚至想象过这等黑暗?他看着银兰苍白憔悴却依旧坚毅的侧脸,心中除了震撼,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疼惜和想要守护的冲动。
顾远给了银兰一点时间平复。车厢内只有车轮的辘辘声和压抑的呼吸声。良久,顾远才再次开口,声音温和:“好了,银兰。你的身世,我大概明白了。很沉重,很……不容易。” 他选择了一个比较克制的词。“那么,接下来,说说你离开拜火教,跟随我之后的事情吧。特别是……关于你一直称呼我为‘顾帅’这件事。”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将焦点引向一个相对轻松,但银兰同样在意且能串联起部分往事的小细节。这既能让她暂时从最痛苦的回忆中抽离,又能为后续更核心的秘密做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