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呼吸的节奏

晨光再次洒满庭院,却带着与昨日截然不同的气息。不再是试探与惶恐的温床,而像一层柔和的纱幔,轻轻覆盖在已然悄然改变的土地上。

 

沈星晚醒来时,唇角还残留着一丝昨夜那无声契约带来的、清浅而真实的弧度。她起身,目光掠过抽屉,那里安静地躺着已不再令她心慌的牛皮纸袋。一种平静的勇气在她心中生根,取代了过往的惴惴不安。

 

她走出卧室,厨房里飘出粥香。顾言正背对着她盛粥,动作依旧沉稳利落。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却极其自然地将两碗粥放在桌上后,又拿出第三个空碗,从灶上的砂锅里舀了两勺内容明显不同的粥进去——那粥颜色更深,里面沉着她叫不出名字的、看起来更滋补的食材。

 

然后,他将那碗特殊的粥,放在了沈星晚平日坐的位置前。

 

没有言语,没有解释,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仿佛这只是每日例行的、最寻常不过的安排。

 

沈星晚的心微微一动,却没有了以往的惊慌失措。她安静地走过去,在那碗特殊的粥前坐下,轻声道:“谢谢。”

 

顾言正在给念初围餐巾,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低沉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念初眨着大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沈阿姨面前那碗不一样的粥,好奇地问:“爸爸,为什么阿姨的粥是黑色的?”

 

“长力气。”顾言言简意赅地回答,给儿子嘴里塞了一勺子普通的白粥,堵住了他的好奇。

 

沈星晚低下头,小口地喝着那碗药膳粥。微苦,回甘,一股暖流缓缓渗入四肢百骸。她安静地喝着,不再去猜测这碗粥背后是纯粹的关照还是别的什么,只是全然地接受这份熨帖的温暖。

 

饭后,顾言没有立刻去院子。他清洗完碗筷,擦干手,然后走到那个旧木柜前,打开。他没有去动那些昂贵的木料,而是从存放练习料的那一层,准确地拿出了昨天沈星晚用过的那块练习木料——上面并排刻着一道完美的基准线和一道属于她的、已变得清晰深刻的“走向”。

 

他拿着那块木料,走到院子中央,放在工作凳上。然后,他开始从工具架上挑选工具——不再是昨日那套珍稀的古董刻刀,而是几把他日常使用的、更趁手耐用的平凿、圆凿和手锯。

 

他挑选工具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组合一套全新的语言。每拿起一件,都会在指尖掂量一下,感受它的重量和平衡。

 

沈星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

 

顾言选好几把凿子和一把手锯,将它们在工作凳上一字排开。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沈星晚,朝那些工具微微扬了扬下巴。

 

一个清晰无比的指令——今天,用这些。

 

没有询问“想不想”,没有试探“敢不敢”。仿佛经过昨日的洗礼,她踏入他的领域已成为一种理所当然。

 

沈星晚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目光扫过那排闪着冷光的工具,最终落在那把看起来最易掌控的平口凿上。她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那冰凉的木柄。

 

顾言看着她选定的工具,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他拿起另一把弧度更小的圆凿,然后指了指工作凳上那块练习木料,声音低沉:“清底。顺着线。”

 

清底?顺着线?沈星晚看着木料上那两道刻痕,立刻明白了他要她做什么——他要她将刻痕凹陷部分的木料剔除干净,让线条彻底凸显出来。这是木雕中最基础的步骤之一,却也需要稳定的手法和对力道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