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余震(第2页)
“角度。” “顺纹。” “呼吸。”
每一次提醒,都精准地戳中问题所在。沈星晚依言调整,果然事半功倍。她逐渐沉浸在这种重复而富有节奏的劳动中,感受着粗粝的砂纸如何一点点地将毛刺磨平,将粗糙变得略微顺滑。
汗水再次渗出,木屑沾满了她的手掌和袖口。但她奇异地感到一种平静。这种最基础的打磨,仿佛也是一种“共震”的雏形——用身体的节奏,去顺应材料的纹理,达到平滑的目的。
当她感觉手中的砂纸阻力明显变小,断面已基本平整时,她停了下来,有些气喘吁吁。
顾言走上前,伸出指尖,在那打磨过的断面上极其仔细地抚摸了一遍。他的指尖仿佛能读取最细微的信息。然后,他摇了摇头,从她手中拿过那张已经磨损不少的粗砂纸,丢到一边。又递给她一张粒度细了许多的砂纸。
继续。
沈星晚接过细砂纸,再次开始打磨。这一次,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沙沙沙沙”,像是春蚕食叶。需要打磨掉的木屑也变得极其细微。她需要更加专注,才能感受到那极其微小的不平整处。
顾言依旧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如炬。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无形的校准器,让沈星晚不敢有丝毫懈怠,全身心地投入这场与细微不平的较量中。
细砂纸之后,是更细的…… 然后是最细腻的抛光砂纸…… 最后,是那块柔软的麂皮,蘸上稠厚的木蜡,进行最后的抛光上光。
整个过程漫长而枯燥,极其考验心性。沈星晚的手臂从酸胀到麻木,再到几乎失去知觉,但她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她的全部世界,只剩下手下那块木料质感的变化,从粗粝到平滑,从暗淡到逐渐显露出温润的光泽。
当最后一遍用麂皮抛光完成,那个原本毛糙的断面,已然变得光滑如镜,温润如玉,在晨光下流淌着内敛的光泽,甚至能清晰地映出她模糊的倒影时,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再次淹没了她!
她甚至忍不住,像他昨天那样,伸出指尖,极其爱惜地拂过那光滑无比的表面。
就在这时,顾言的手伸了过来。他的指腹同样抚过那片光滑的区域,但他的动作更快,更精准,像是在进行最后的质检。
忽然,他的指尖在某一个点停顿了一下。
那里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凹陷,是之前木料本身自带的一个极小孔洞,在打磨后显露出来。
沈星晚的心一提。这是材质本身的问题,并非她的过失,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顾言没有说什么。他收回手指,转身从工具架上拿过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一种深褐色的、类似腻子的膏状物。他用一根细针挑取了一点点,指尖揉搓了几下,然后极其精准地、一点点地将那点膏体填入了那个微小的孔洞之中。
他的动作轻巧得如同绣花,填充得恰到好处,没有丝毫溢出。
然后,他再次拿起那张最细腻的抛光砂纸,只对着那个填充点周围极其有限的区域,进行了几下精准而快速的打磨。
动作停下。
那个微小的瑕疵消失了。完美地融入了周围光滑的平面,再也找不到丝毫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