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忆记该凌

第17章 征途(五)

冰原裂谷灌进的寒风带着松针与腐殖土的气息,像把钝刀子刮着人脸。蒸汽教堂尖顶的铁皮在风中呻吟,齿轮驱动的铜钟敲出嘶哑的《马太受难曲》变调。我裹紧浸透鲸油的熊皮,靴底碾过冻硬的车辙——那里面嵌着半枚锈蚀的铁路道钉,钉帽上us的字样被磨得只剩浅痕。

 (教堂门楣钉着桦木雕的圣米迦勒像,天使翅膀却用矿车链条拼接。推开包铁橡木门的刹那,熏肉与融蜡的气味里混进活水纹特有的硫磺甜)

 十二名村民在条凳上垂着头,粗呢外套肩头落满凝结的蒸汽水珠。布道坛是半截火车锅炉改造的,老教士的玻璃义眼随齿轮转动变换焦距,左腿的松木假肢杵进地板裂缝。“…因矿脉的赐福,”他摩挲着胸前的黄铜十字架——十字横杠实为两把交叉的矿镐,“我们得享机械之躯的永生。”

 条凳尽头的老妇人突然抽搐。她掀开裙摆露出膝盖:生锈的轴承从皮肉里凸出,正渗出混着金粉的脓血。“汉娜姐妹需要圣油!”教士敲响汽笛钟。唱诗班孩童抬来锡罐,罐内沸腾的黑色油脂中,浸泡着数十颗裹满活水纹的动物心脏。

 (我怀中的商朝龟甲突然发烫)

 教士蘸油涂抹轴承的瞬间,汉娜的假牙“咔哒”弹开,喉管里传出齿轮卡死的尖啸。村民齐刷刷起身,胸腔内发出同步的金属嗡鸣。他们剥开衣襟,每人左胸都嵌着带螺旋刻痕的青铜泵,此刻正随嗡鸣节奏搏动。

 “新信徒?”教士的义眼锁定我,“矿脉之心需更多载体…”他假肢跺地,条凳翻转成捕兽夹!我急退撞上圣坛,香炉里滚出的不是香灰,而是刻着us Army的弹壳。

 (梁上突然坠下绳圈套住教士脖颈)

 肖灵儿的声音从龟甲卦爻间渗出:“看泵体序列号。”离我最近的村民泵壳上,钢印赫然是:mAnhAttAn projeCt Lot-1945-7。教士被吊离地面的假肢仍在踢蹬,齿轮组将《马太受难曲》扭成爵士切分音。

 “永生?”肖灵儿冷笑。悬空的教士突然撕开祭袍——腹腔内没有脏器,只有缠绕彩窗玻璃的蒸汽机活塞。活塞暴冲顶飞肋骨,彩窗碎片在穹顶拼出比利的脸:“礼拜结束!该缴矿税了!”

 村民胸腔的青铜泵集体过载。离汉娜最近的男人泵壳炸裂,飞旋的齿轮削掉她半个脑袋。但断颈处未流血,只有活水纹金丝如寄生虫般扭动着扎进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