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忆记该凌

第18章 断锄吟(第2页)

 烟尘里走出穿西装的男人,金丝眼镜腿挂着上海公交月票夹。他身后开发商的笑声刺穿山雾:“多亏山工头带路啊!”道夫掌心的断锄柄突然滚烫,柄身裂纹游出百足蜈蚣,直扑男人锃亮的皮鞋。

 五、锄吟彻(莫言式对峙)

 毒泉水突泛铁锈色。山青松哆嗦着掏契约,指缝漏下的茶种遇水暴芽,嫩根缠住他西装纽扣。瞎子婆婆的杖头花骤然爆蕊,花瓣里浮出光绪茶商的脸——竟与开发商如双生镜像。

 “契约在这...”男人嗓音发颤,合同却被狂风掀开。茶阿梨腕间银镯自行飞旋,将纸页钉在界碑上。道夫举起断锄,刃口锈斑簌簌剥落,露出娘亲熔在铁骨里的银簪纹。

 暴雨劈头浇下时,少年听见自己骨头的嘶鸣。那声响混着二十年的汇款单、百年的茶蛊卵、还有阿梨落在他篾筐里的银发,在锄刃撞向契约的瞬间,炸出惊蛰第一声雷。

 ·补衣针

 阿梨趁夜潜入道夫家柴房,就着月光补他劳作磨破的肩。针脚藏进“酉”字回纹时,瞥见他枕下压着的汇款单——收款人姓名被她绣在里襟三年。

 ·断锄柄

 少年将磨利的断锄埋进野茶树根,转身撞见阿梨来送茶饼。她指尖拂过新磨的刃口,血珠沁入木柄裂缝,那银簪碎突然游出忍冬纹,缠住两人交错的掌纹。

 ·毒泉影

 开发商逼迫签约那夜,道夫蹲在毒泉边攥着爹的照片。水面忽现阿梨举油灯寻他的身影,少女鬓角银簪尖在雾里亮如星子。

 晨雾裹着铁锈味漫过晒场时,山道夫正用断锄刃刮篾条。木屑簌簌落进毒泉,凝成百足蜈蚣状的茶虫。茶阿梨挎着篾筐转过断桥,瞥见少年颈侧新添的血痕——那是昨夜锄风扫过契约时,飞溅的碎纸割的。

 “祠堂地脉渗褐水了。”她将粗陶壶墩在桥桩上,壶底黏着瞎子婆婆炒的茶籽。道夫喉结滚动,刃口忽地削到虎口,血珠坠向断桥裂缝的刹那,整座梨山的陈茶渣同时沸腾。

 道夫爷爷的烟袋锅磕着半截银簪,铜锅燎出青烟:“这物件比你娘的泪还烫。”雷暴夜女人熔簪入锄,银髓渗进铁骨时蒸腾的雾气,在祠堂梁柱蛀出筛孔纹。少年沉默着编竹筛补粮仓,篾丝间突然绞出张车票——终点站墨迹被雨水洇成“梨山”二字。

 推土机碾过祖坟土岗。工头阿炳的鳄鱼皮带扣在毒泉反光,水面浮出山青松按手印的契约复写纸。茶阿梨蹲在井沿刮苔衣,腕间银镯突结薄霜。瞎子婆婆摸索着替她束发,枯指触到耳后灼痕:“这疤是你当年从契约火堆抢茶种烙的。”婆婆耳坠的蛊卵彻底裂开,钻出带血丝的茶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