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案录墨迹星辰

第288章 忆遇红衣女惊魂事

老神棍的八卦镜在地上滚出半圈,撞在李大宝磨得发亮的保安鞋尖上。

林树君能感觉到肩头李大宝的膝盖在打颤,那股从后颈窜上来的寒意顺着衣领往骨头里钻——但此刻他们站在保安室里,空调明明开着26度。

"李师傅,"林树君放轻声音,手没从李大宝手腕上挪开,那皮肤烫得惊人,"您刚才说看见红衣女人,是从哪段开始的?"他余光瞥见老神棍正蹲在地上捡符咒,银须被空调风吹得翘起来,活像只炸毛的老山羊。

李大宝喉结动了动,左手无意识地抠着保安服第二颗纽扣——那纽扣线脚松了,露出半截泛黄的棉线。"就...就上周五后半夜。"他突然攥住林树君的手,指甲盖泛着青白,"我老表前三天刚跟我说过,夜里别随便给生人开门。

他在郊区看坟场,说现在脏东西都往城里跑..."

"您开窗了?"林树君问。

他注意到保安室窗台上摆着半瓶风油精,盖子没拧紧,混着李大宝身上的烟草味,在空气里浮着股辛辣的苦。

李大宝点头,喉结又滚了滚:"她站在铁门外头,穿红裙子,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响。

我本来想装没看见,可她喊'师傅',声音甜得像浸了蜜。"他突然打了个寒颤,"现在想起来,那声音...像含着水说话,闷闷的。"

老神棍直起腰,手里捏着张褪色的黄符,凑过来:"接着说,你开窗户那会儿,外头啥味儿?"

"味儿?"李大宝的眉头皱成个疙瘩,"就...就风里有股子烂苹果味,甜腻得发齁。

我当时还琢磨,是不是附近水果店又倒垃圾了。"

林树君心里"咯噔"一下——三天前物业办公室那股怪味,和刚才追着他们跑的夜风里的气味,都是这个。

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裤袋里的小刀,刀柄磨得光滑的纹路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保持清醒。

"她问我住宿楼怎么走,说来找朋友。"李大宝的手指绞着保安服下摆,布料被扯出个小三角,"我老表说过别多管闲事,可她站在路灯底下,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裙子都贴在腿上...我想着大半夜的,姑娘家怪可怜的。"他突然抬头,眼睛里泛着红,"我开铁门的时候,她冲我笑,牙特别白,白得...白得不像真的。"

老神棍"啧"了一声,黄符在指尖抖了抖:"红裙属阴,湿发带煞,你这是引鬼进门啊。"

"我、我就开了个门缝!"李大宝急得脖子通红,"她侧身挤进来,高跟鞋尖儿蹭着地面,刮出刺啦刺啦的响。

我让她往住宿楼走,厕所就在楼后头,还特意指给她看——"他突然顿住,喉结剧烈滚动,"我、我当时要是跟过去就好了。"

林树君注意到他右手背上有道新抓痕,从手腕横到指根,像是被指甲抠出来的。"您没陪她去厕所?"

"害,我一老保安,陪大姑娘上厕所算怎么回事?"李大宝的耳尖红得滴血,"我回保安室泡了杯茶,坐那儿听着钟表走。

结果刚过十分钟,住宿楼里'咚'地响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墙上。"他的声音突然变哑,"接着是玻璃碎的动静,'哗啦'一下,我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撞翻暖水瓶。"

老神棍把黄符按在李大宝后颈,符纸刚贴上就蜷了边,像被火烤过:"那时候你阳气已经散了,脏东西才敢动手。"

"我喊了两声'姑娘',没人应。"李大宝的手指开始发抖,保安服纽扣"啪"地崩飞,滚到林树君脚边,"我摸了根手电筒就往楼里跑,楼梯口的声控灯坏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用手电筒往上照,就看见...就看见"他突然捂住嘴,指缝里漏出呜咽声,"二楼转角的窗户上,有个影子贴着玻璃。

红裙子,长头发,脚底下没沾地。"

林树君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想起前晚在物业办公室翻到的旧档案——十年前副食品加工厂冷藏库命案,死者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工,尸体被发现时手腕戴着翡翠镯子,两只眼睛都被挖走了。

而刚才黑影指尖飘出的,正是半片泛着幽绿的翡翠。

"您当时看清她手腕了吗?"他问,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还轻。

李大宝猛地抬头,瞳孔缩成针尖:"镯子!

绿莹莹的,在手电筒光里晃得人眼晕。

我喊她,她就转过脸...转过脸..."他突然抓住林树君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左眼窝是空的,右眼绿得跟狼眼似的,就这么盯着我!"

保安室的空调突然"嗡"地一声停了。

老神棍的八卦镜"当啷"掉在桌上,镜面裂了道细纹。

他颤抖着摸出三张雷火符,"啪"地贴在门楣上:"这是冲你来了,李师傅。

那东西要借你的阳气养魂呢!"

李大宝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在保安服上洇出深色的痕:"我撒腿就跑,可她的高跟鞋声就在后头追。

'哒哒哒',比我跑还快。

我撞开楼门的时候,听见她在我耳朵边说..."他突然噤声,喉结动了动,"她说'借个路'。"

林树君感觉后颈发凉。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相册里存着的旧案照片泛着冷光——女工的死亡现场,冷藏库地面结着薄冰,尸体手腕的翡翠镯子闪着幽绿,和李大宝描述的一模一样。

"后来呢?"老神棍的声音发紧。

"我跑回保安室,反锁了门。"李大宝哆哆嗦嗦掏出包烟,抽了半根才点着,火星在黑暗里明灭,"我给老张打电话,他值夜班,手机一直占线。

我又打给小王,响了五声没人接。"他突然掐灭烟头,烟灰簌簌落在保安服上,"再后来...再后来我就晕了,醒过来就在医院,大夫说我休克了。"

林树君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掏出来,是物证科发来的消息:蛇皮袋上的"纣市副食品加工厂"印戳,确认为十年前该厂专用。

他盯着屏幕,心跳声在耳边响得厉害——李大宝遇到的,怕不是普通的脏东西,而是十年前那桩命案的死者。

老神棍突然站起来,把八卦镜塞进李大宝手里:"今晚你别在这儿待了,去我那儿睡,我给你布个镇魂阵。"他转身对林树君使眼色,"小同志,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说。"

林树君跟着老神棍走到门外。

夜风卷着腐烂水果的甜腥气扑过来,他听见保安室里传来李大宝翻找东西的动静,还有手机拨号的声音——"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老神棍压低声音:"那东西缠着李大宝,是要借他引谁出来。

十年前那女工死得冤,眼睛被挖,镯子被抢,怕是有未了的仇。"他指了指保安室窗户,李大宝的影子在玻璃上晃动,"你看他刚才拨电话,打给同事都不通...怕不是那东西早断了他的退路。"

林树君望着远处黑黢黢的住宿楼,二楼那扇裂了缝的窗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