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铲屎琐事引趣谈(第2页)
他数着袋里的符文——镇煞符三张,驱邪符五张,还有张老神棍塞的雷火符,边角被他跑丢了一块。
后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
他听见张屠夫把酱牛肉推到他跟前,福先生往他兜里塞了把叠好的金元宝,衣衣正蹲在地上和小黑说些只有他们能听懂的话。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后山槐树林的老槐树上,第七根镇楼钉仍在缓缓松动;十八层阴楼的最底层,那双眼的主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林树君看着衣衣攥着糖纸跑向福先生,月白裙角扫过青石板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柜台上的黄纸沙沙作响。
福先生正弯腰捡掉落的金箔,抬头见小姑娘站到跟前,小脑袋低得发顶的揪揪都快碰到算盘珠子,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布满老人斑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衣衣乖,福爷爷这儿有糖霜山楂,比芝麻糖甜。"他从抽屉里摸出个油纸包,刚要递过去,却被张屠夫的大嗓门截了胡。
"哎哎哎!"张屠夫端着酱牛肉从后屋晃出来,络腮胡上还沾着肉屑,"小丫头片子可不能惯着,吃多了糖牙疼。"他把瓷盘往林树君跟前一墩,牛肉的油香混着八角味扑出来,"给你留的,拿回家当宵夜。"说话间低头瞥见衣衣,立刻把脸板成门神,可嘴角的肉却往下坠着,"瞅啥?
没见过大老爷们切肉啊?"
衣衣歪着脑袋看他,突然踮起脚,小身子绷得笔直鞠了个躬:"张爷爷好。"
张屠夫的络腮胡"刷"地抖了三抖。
他猛地转身抓起酒坛灌了口,酒液顺着胡子往下淌,却在转身时悄悄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咳...成...成,算你懂规矩。"
小黑蹲在衣衣脚边,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绣花鞋。
它歪着脑袋看了眼张屠夫油光发亮的道袍,突然发出"喵呜——"的软叫,尾音往上挑了两挑,像在哄闹脾气的小孩。
张屠夫的牛眼瞪得溜圆,伸手要摸又缩回来,粗声粗气:"臭猫,别以为撒娇就能蹭肉。"
林树君憋着笑把酱牛肉装进塑料袋,余光瞥见福先生往衣衣兜里塞了两颗山楂,小姑娘眼睛弯成月牙,攥着油纸包的手都在轻轻发抖。
他低头看表,暮色已经漫上窗棂:"得走了,明早还得送衣衣来。"
"慢着。"福先生突然从柜台下摸出个红布包,塞到林树君手里,"槐树林那事儿,带着。"布包沉甸甸的,隔着布料都能摸到铜钱的棱角,"镇楼钉松了七根,阴楼里的东西要露头。"
林树君的手指在红布上蜷了蜷。
他想起凌晨看见的红盖头,想起陈彤苍白的脸,喉结动了动:"您......"
"快走。"张屠夫挥了挥油腻的刀,"小丫头该饿了。"
出了冥店,晚风卷着银杏叶扑在脸上。
林树君把共享单车从车堆里拽出来,车筐里还沾着前一个用户留下的枯叶。
衣衣踮着脚爬上车筐,小揪揪在风里晃啊晃:"小林哥,我要坐最前面!"
小黑蹲上自行车把,尾巴卷成蓬松的毛球,琥珀色眼睛斜睨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活像个巡视领地的小王爷。
林树君捏了捏它肉垫:"怎么着?
装消化不良骗吃骗喝,现在还飘了?"小黑歪头舔了舔爪子,理都不理他。
骑出两条街,路灯次第亮起。
衣衣趴在车筐边上数路灯,每数到第五盏就咯咯笑出声。
小黑突然竖起耳朵,尾巴绷成小旗杆——前面便利店的玻璃橱窗里,一只橘猫正趴在热饮机上打盹。
它"喵"地叫了一声,爪子在车把上抓出几道白印。
"别想。"林树君捏紧车把,"你昨天刚偷了左阿姨的鱼干,今天再惹事,晚上没罐头。"小黑立刻蔫了,尾巴软绵绵垂下来,把脸埋进毛里装鹌鹑。
到家时楼道的感应灯正"刷"地亮起。
林树君刚掏出钥匙,衣衣就从车筐里蹦下来,拽着他的裤脚往门口跑:"小黑饿啦!
小黑饿啦!"小黑也跟着"喵"了两声,爪子扒拉他的鞋跟。
他刚打开门,两个毛团子就"嗖"地钻了进去——衣衣直奔猫粮柜,小黑则跳上茶几,把他今早忘收的符纸扒拉得乱飞。
"衣衣,慢点儿!"林树君追进厨房,正看见小姑娘踮着脚够顶层的猫粮罐。
她的小胳膊举得笔直,指尖离罐子还差三指,急得小脸蛋通红。
他弯腰把她抱起来,罐子"咔嗒"打开时,衣衣立刻捧了把猫粮倒进瓷碗,碎粒"哗啦啦"落进碗底的声音比铃铛还脆。
小黑凑过来闻了闻,突然退后半步,尾巴尖不耐烦地甩动。
它抬头冲衣衣"喵呜喵呜"叫了两声,前爪扒拉她的手腕。
衣衣蹲下来,和它额头碰额头,歪着脑袋"嗯"了两声,转身跑向客厅。
林树君跟着过去,见她正踮脚够茶几上的平板电脑。
开机密码是"1122"——他教她输自己生日时,小姑娘歪着脑袋说"衣衣要两个一,两个二"。
屏幕亮起时,她手指在键盘上戳得飞快,黑色字迹一个个跳出来:"小黑说猫粮有沙子,咸,要换牌子。"
林树君的后颈突然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蹲下来,盯着屏幕上歪歪扭扭的字,又看看蹲在碗边的小黑——小猫正用爪子扒拉碗里的猫粮,把颗粒一颗颗拨到地上,确实像在挑沙子。"衣衣,你能听懂小黑说话?"他声音发紧,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衣衣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子:"嗯!
小黑说它的舌头能尝到味道,像...像我尝糖霜山楂那样。"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补充,"它还说左阿姨给的鱼干最甜。"
小黑突然"喵"了一声,跳上沙发靠背,爪子拍了拍林树君常喝的依云矿泉水瓶。
衣衣立刻又戳起键盘,这次字写得更慢,有的字母还叠在一起:"小黑想喝云依矿泉水。"
林树君盯着"云依"两个字,嘴角抽了抽:"是依云,不是云依。"他拿过平板帮她修正,"你怎么知道小黑要喝这个?"
衣衣指了指矿泉水瓶上的标签:"小黑说,这个瓶子在冥店的阳光下会发光,像...像它的眼睛。"她伸手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小猫立刻眯起眼睛蹭她的手心,"它说想尝尝发光的水。"
林树君的喉咙突然发涩。
他想起衣衣刚出现时,总盯着他喝的矿泉水看,却从来没开口要过;想起小黑装病时那副蔫头耷脑的模样,现在却能指挥小姑娘帮它提要求。
他摸了摸衣衣的小揪揪,又戳了戳小黑的耳朵:"你俩...到底谁在养谁?"
小黑"喵"地叫了一声,尾巴卷住他的手腕。
衣衣抱着平板爬到他腿上,指着屏幕上的"云依"二字:"小林哥,为什么这个水贵?"
林树君的手指在她发顶顿住。
他想起福先生说的镇楼钉,想起后山槐树林里晃动的红盖头,想起衣衣身上淡淡的奶糖味——比阴德钱的铜锈味好闻多了。
他从裤兜里摸出张百元钞票,在小姑娘眼前晃了晃:"因为...它贵得能买好多糖霜山楂。"
小黑突然跳上他的膝盖,爪子按在百元大钞上。
衣衣歪着脑袋看了看钞票,又看了看矿泉水瓶,突然笑出了声:"像小黑装消化不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