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平城夜伏空悲切,飞虎突至破残谋

大同的秋夜总裹着漠北吹来的凉意,连檐角铜铃都似被冻住,唯有更夫的梆子声在街巷间踉跄,敲碎这暴风雨前的死寂。

长孙观蜷缩在一处黑暗的阴影里,夜行衣的粗麻布蹭过墙根的青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环首刀——那是太武帝拓跋焘很久以前亲赐的旧刃,刀鞘上的金鹰纹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能映出他眼底的血丝。

“三更天过了两刻,为何还没信号?”宗爱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尖细得像被砂纸磨过的芦管。

这位中常侍裹着件蜀锦内衬的夜行衣,与周围兵卒的粗布袄格格不入,宽袖里藏着的袖箭筒硌得他胳膊发疼,“莫不是被那辛弃疾识破了?”

长孙观没有回头,目光死死盯着皇宫方向的黑影——那里藏着他们最后的希望:三百名被说服的羽林卫,正等着举火为号,冲入禁宫控制辛弃疾。

他摸出怀中的青铜符节,上面刻着“代王旧物”四字,是当年道武帝拓跋珪传下的信物,此刻冰凉的触感顺着指缝渗入骨髓,勾起他深埋的记忆。

始光四年,他随太武帝破赫连夏于统万城,那时的北魏铁骑踏过黄河,连太阳都似被染成血色,哪像如今这般,要靠宵小之辈的阴谋苟延残喘?

“再等等。”长孙观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或许是羽林卫那边出了耽搁——他们多是拓跋晃旧部,久未征战,难免慌乱。”

话虽如此,他却下意识地攥紧了符节,手指不由自主的抖动。

不远处的巷口,几个潜伏的兵卒正悄悄调整弓弦,之前用的箭簇上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狼毒已消失不见,飞虎军弩箭全换成了普通箭簇。

宗爱焦躁地踱步,蜀锦衣料与粗布夜行衣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想起这几次与长孙观密谋时,老臣拍着胸脯保证“平城守军多是我大魏旧部,见旗必反”,可此刻连信号都迟迟不到,他袖中的手已按在了袖箭的机括上——若是事败,他得先找个垫背的,就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要挨这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