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夜残烛(第2页)

 “小崽子！”刘虎一脚踹翻了供桌，那半碗冰冷的粥“哗啦”全泼在朱不二脸上，黏糊糊、冰冷刺骨，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你娘的坟头草都该黄透了吧？听着！明早要是挖不完王员外的茅坑……”他俯下身，喷着酒气的嘴几乎凑到朱不二耳朵上，声音阴冷，“老子就把你活埋在里面！” 

 朱不二像一截枯木头，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小?税,宅. ·冕*废·悦?黩,脸上糊着冰冷的粥渣，脖子黏腻难受，他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听着刘虎骂骂咧咧的脚步声远去，听着庙里老鼠在房梁上窸窸窣窣地跑，听着自己胸腔里那颗心，一下，又一下，沉重又微弱地跳着。 

 一只冰冷的老鼠爪子踩过他的手背，他眼皮都没抬一下——这破身子，连老鼠都不稀罕啃了吧？ 

 后半夜，雨夹着雪粒子，砸得破庙顶噼啪作响。朱不二裹着几乎烂透的草席，缩在冰冷的灶台角落。突然，一阵低沉的、像是无数野兽咆哮的轰鸣声，从远处的山坳滚滚而来，越来越近，震得地面都在发抖！ 

 是山洪！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还没站稳，就听见祠堂方向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巨响！借着闪电的惨白光芒，他看见祠堂的粗大梁柱在暴雨中疯狂摇晃！屋顶的青瓦，像秋天的枯叶一样，被狂风暴雨成片成片地掀飞、砸落！紧接着，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刺破雨幕： 

 “爹——救我啊——！！” 

 是刘虎！ 

 朱不二心头猛地一抽，还没等他反应，一股冰冷浑浊、裹挟着泥沙碎

石和断木的巨浪，像一堵墙一样拍了过来！他被狠狠卷走，身体像破麻袋一样在水里翻滚、撞击。剧痛猛地从左手上传来！他的小指被死死卡在了两块岩石的缝隙里！骨头碎裂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一瞬！ 

 就在这剧痛与混沌中，浑浊的洪水卷着各种杂物从他眼前飞速掠过：老族长那根熟悉的拐杖、一个翻滚的木盆……还有刘虎在水中绝望挥舞的手臂，最终被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情吞噬。 

 朱不二的意识像风中残烛，眼看就要熄灭。就在他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一道青色的身影，踏着汹涌的浊浪，逆流而来！暴雨如注，狂风呼啸，可那人的青色道袍竟猎猎作响，不沾半点泥水！他腰间挂着的黄皮葫芦，在漆黑的风雨中，散发着微弱却温暖的金光。只见他伸手，轻描淡写地接住一块从祠堂屋顶砸落下来的厚重青瓦。那坚硬的瓦片，在他掌心无声无息地化为一撮细腻的粉末，随风飘散。 

 刺眼的亮光让朱不二眼皮发烫。他费力地睁开眼。 

 身下是柔软温暖的被褥，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明亮的晨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青布道袍的老道士，正背对着他，专注地擦拭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身光滑如镜，上面流动着奇异的云纹，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金光——正是昨夜洪水中那抹救命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