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大器晚成
药炉里的余温还没散尽,陈皮混着金银花的气息在诊室里慢悠悠地飘。~鸿¢特?暁¢税?旺\ *追¢醉~辛,璋/洁!
穿风衣的女人把请柬往桌上一放,耳后的白菊花瓣又颤了颤,落在林夏摊开的脉案上。
“这疙瘩从收到请柬那天就冒出来了。”
她抬手想挠,指尖在耳后悬了悬又收回来,风衣袖口滑下去,露出手腕内侧那道红痕,像根细红绳刚摘走不久。
“您说邪门不邪门,我连婚纱店都没敢进,一看见橱窗里的白裙子就心慌。”
林夏的指尖刚搭上她的脉,候诊区的铜铃突然叮铃响了一声。
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卷着片银杏叶落在请柬上,烫金的“婚礼”二字被遮了小半。
“脉跳得跟打鼓似的。”
林夏捻着她的腕脉,指腹下的寸脉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每跳一下都带着一股冲劲,撞得人指尖发麻:“是不是每天凌晨五点准时醒?醒了就盯着天花板数纹路。”
女人手里的请柬“啪”地合上,眼里的惊讶还没散开,诊室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进来的男人穿着藏青制服,肩章上的麦穗磨得发亮,却在第三颗纽扣那里歪了半寸,像是急着系扣子时没对准扣眼。
“林医生。”
他往屋里走时,皮鞋跟在地板上磕出闷闷的响,制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工作证,边角印着“市中区人民法院”。
“我是李建国,上周打过电话的。”
林夏示意他先坐,眼角余光瞥见女人悄悄把请柬塞进风衣内袋,指节捏得发白。
李建国刚要落座,又猛地站起来,制服后摆扫过桌沿,带倒了装枸杞的瓷瓶,红亮亮的果子滚了一地。
“实在不好意思。”
他弯腰去捡时,林夏看见他制服裤膝盖处磨出了毛边,是常年蹲在调解室听人吵架蹭的:“这阵子脑子总发懵,刚才在楼下还差点踩空台阶。
指尖搭上他腕脉的瞬间,林夏皱了皱眉。
寸脉沉得像压着块石头,关脉却跳得又急又乱,像胡同里乱窜的猫,尺脉更是绵得发虚,仿佛风一吹就要断。
“您这脉,”
药碾里的决明子还在转,沙沙声里混着他粗重的呼吸:“是不是每次开党组会就发紧?尤其是有人提‘晋升’两个字的时候。”
李建国捡枸杞的手顿在半空,工作证从口袋滑出来,落在散落的枸杞中间。^r-a+n+w-e¨n!z!w′w′.`c_o`m¨
照片上的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制服扣子扣到最顶颗,和现在鬓角散乱的样子判若两人。
“您怎么知道的?”
他慌忙把工作证塞回去,指腹在“庭长”两个字上蹭了蹭:“上周三开会讨论副院级人选,王院长刚提了句‘考虑资历’,我这心就跟被人攥住似的,差点喘不上气。”
女人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林夏转头时,正看见她往茶杯里扔了片柠檬,酸气漫开来的瞬间,李建国的喉结滚了滚。
“您在民事庭待了十五年吧?”
林夏往药炉里添了块黄芪,水汽腾起来时,看见他制服口袋露出半截笔记本,某页写着“张大妈遗产案调解记录”。
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对勾,“去年那个拆迁户集体诉讼案,是不是您带着书记员熬了三个通宵才调解成的?”
李建国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他从制服内袋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是空的,捏在手里转来转去:“那案子是结了,可表彰大会上提都没提。倒是小王,刚调来两年就凭着个经济犯罪案立了功,听说这次副院级有他的份。”
女人突然站起身,风衣下摆扫过药架,带落了一包紫苏叶。
她弯腰去捡时,林夏瞥见她风衣口袋里露出一个红本本,封皮上“离婚证”三个字闪了闪。
“您这脉里的火,”
林夏把紫苏叶收进抽屉,指尖在李建国腕上加重了些力道:“不是急出来的,是憋出来的。上周是不是把写好的晋升申请又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