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为师妹诊脉
天刚蒙蒙亮,林夏正对着铜镜绾发,窗棂外传来吴军的声音:“师父家的马车在巷口等着了。”
她伸手抚过鬓角的红绒花,昨夜拜堂时簪上的,此刻还带着点暖香。
“知道了。”
林夏应着,将那枚民国二十三年的铜钱塞进腕间的红绸里。
铜钱贴着皮肤,凉意顺着血脉漫上来——昨夜码头那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手里的半块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跟她嫁妆匣里的那半,像极了一对孪生兄弟。
吴军掀帘进来时,正撞见她对着镜中的红嫁衣出神。
“李奶奶说新媳妇回门要穿素净些,我找了件月白的褂子。”
他把叠好的衣裳放在床头,指尖无意中碰到她的手腕,“怎么凉成这样?”
林夏反手握住他的手,他的脉跳得又稳又实,像码头的青石板路:“许是夜里吹了风。”
她没说看见那个年轻人的事,吴军的脉里刚添了几分安稳,不该被这些惊扰。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林夏掀开窗帘一角,看见巷口的石榴树下落着片枯叶,昨夜的铜铃还挂在枝桠上,只是没了声响。
师父家在城根下的老巷里,院墙爬满了牵牛花,门环是只黄铜的兔子,跟师父布包上绣的一模一样。
开门的是个梳着圆髻的婶子,眉眼间带着股温厚的笑意:“林小姐可算来了,先生在后院等着呢。”
她引着林夏穿过天井,青砖地上摆着几盆薄荷,叶片上的露水在晨光里闪着亮。
后院的葡萄架下,师父正坐在竹椅上翻账本,手边的青瓷碗里飘着药香。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比昨日淡了些,只是脉门处的朱砂痣在晨光下格外显眼——林夏这才发现,那痣的形状竟和李伯的一模一样。
“坐。”
师父往旁边的竹凳努了努嘴,“这是你的新师娘,你唤张婶便是。”
张婶端来一碗红枣茶,瓷碗边缘印着一朵小小的石榴花,跟吴军新房里的茶碗是一对。
林夏刚要道谢,就听见里屋传来一阵轻咳,细弱得像风中的蛛丝。
师父的眉峰动了动,药碗在手里转了半圈:“那是你小师妹清沅,自小身子弱,劳你多费心。”
林夏放下茶碗,指尖刚触到门框,就听见里屋传来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推门进去时,正看见一个穿水绿衫子的姑娘背对着门坐着,窗前的竹筐里堆着些绣了一半的帕子,针脚细密得像爷爷当年记账的小字。
“清沅,这位是林小姐。”
师父的声音放轻了些,像是怕惊着什么。
姑娘转过身时,林夏才发现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能遮住眼底的青影,只是脉门处的皮肤透着点不正常的青白。
“林小姐。”
清沅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湖面的雨丝。林夏伸手搭住她的腕脉,指下的脉跳得又细又弱,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寸脉处却藏着丝不易察觉的浮劲。
“多久没睡好了?”
林夏的指尖微微用力,关脉处传来滞涩的触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夜里是不是总做噩梦?”
清沅的睫毛颤了颤,帕子上的绣花针“啪”地掉在地上:“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脉突然乱了,像被风吹皱的池水。
师父在一旁叹了口气:“自去年秋天起就这样,看过不少大夫,药汤子喝了一罐子,总不见好,我给她看,她又不让我碰她,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毕竟我不是她亲爸,从小又没有在我身边长大。”
他的脉里窜起股焦躁的热意,带着为人父的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