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为师妹诊脉(第2页)
林夏松开手,目光落在窗台上的药罐上,罐底沉着些焦黑的药渣。“这方子太燥了。”
她拿起桌上的药方子,墨迹已经发潮,“当归用多了,反而滞了气血。”
清沅突然咳嗽起来,帕子捂在嘴上,指节泛着白。
林夏看见帕子边缘沾着点淡淡的红,心里咯噔一下——是肺火太盛,已经伤了血络。
“伸舌头我看看。”
林夏的声音稳得像秤砣。清沅依言照做,舌尖红得像点了朱砂,舌苔却薄得像一层霜。
“是心肾不交。”
林夏拿起笔,在药方背面写着,“夜里子时是不是总醒?醒了就再难睡着。”
清沅的眼睛亮了亮,像蒙尘的镜子被擦了擦:“是呢,总觉得心口慌得厉害,像揣着只兔子。”
她的脉里浮起丝雀跃,带着点终于被理解的释然。
师父凑过来看药方,眉头渐渐舒展:“你这方子比先前的平和些。”
他的脉沉了沉,像是松了一口气,“她娘总说是不是撞了邪,要去请神婆。”
“邪气是有,不过是心里的。”
林夏放下笔,看见清沅竹筐里的帕子上绣着一只杜鹃,翅膀却只绣了一半,“这帕子绣了多久了?”
清沅的脸微微发红:“开春就绣了,总觉得不对,拆了又绣。”
她的脉里泛起股羞赧,像雨后的桃花。
林夏拿起帕子,指尖抚过未完成的翅膀:“针脚是好的,只是气脉断了。”
她把帕子放回筐里,“绣活跟脉相一样,得一气呵成,断了就生涩了。”
清沅的脉猛地跳了跳,像被什么东西点醒了。
张婶端着点心进来时,正撞见她把帕子往怀里塞,脸上的红潮漫到了耳根。
“这孩子,打小就拧巴。”
张婶笑着给林夏递过一块绿豆糕,“先生让她去学会计,她偏要学绣活,说要去苏州的绣坊当学徒。”
林夏刚咬了口绿豆糕,就听见清沅的脉突然绷紧了,像拉满的弓弦。
“学会计不好吗?”
她故意逗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师父的脉也提了提。
清沅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那些数字像虫子,爬得人脑仁疼。”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脉里却藏着股执拗,“我就想绣出像娘那样的龙凤褂。”
师父的药碗“当”地磕在石桌上,药汁溅出些在青石板上:“女子无才便是德,学那些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
他的脉里窜起股火气,关脉处突突地跳。
林夏看见清沅的眼圈红了,脉却沉了下去,像结了层薄冰。
“我爷爷当年不让我学把脉,说女子学医抛头露面。”
她拿起块桂花糕递过去,“可他临终前,还是把账册和银针都给了我。”
清沅的指尖触到桂花糕时,脉里泛起丝暖意。
“脉相是会变的。”
林夏搭住她的腕子,指下的脉跳得比刚才有力些,“就像这季节,冬天看着萧瑟,开春就发新芽了。”
师父突然站起身,竹椅在地上拖出道长痕:“我去前院看看药煎得怎么样。”
他转身时,林夏看见他的衣角沾着片石榴花瓣,像是从自家院里带来的。
张婶叹了一口气,往清沅手里塞了一个蜜饯:“你爹是怕你受委屈,当年你姑就是学绣活,被人骗去做了姨太太,不到三年就没了。”
她的脉里带着股辛酸,像浸了水的棉絮。
清沅的脉又沉了下去,比刚才更甚。林夏突然想起昨夜码头那个年轻人,他手里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账册里记载的蛇堂少主的信物。
“想去苏州,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