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阿依娜:妹夫,鞑靼部落以前是我们卫拉特好友。
阿依娜:妹夫,鞑靼部落以前是我们卫拉特好友
帐外的风渐渐柔了,带着草原傍晚特有的微凉,卷着远处篝火的火星子,落在帐帘的毡毛上。阿依娜捧着还剩半盏温热的奶茶,目光从帐外娜仁托雅的背影收回,落在朱祁钰指尖划过的舆图上——那里用朱笔圈出的鞑靼主营,正孤零零地嵌在克鲁伦河上游,像一块悬在卫拉特与大明联军头顶的石头。
“妹夫,”她忽然开口,声音比方才聊起娜仁托雅时沉了几分,“你看这鞑靼的地界,往前数三十年,其实和咱们卫拉特是挨得最近的朋友。”
朱祁钰闻言抬眼,指尖停在舆图上“脱脱不花汗庭”的标记处。他知道阿依娜从不是无端怀旧的人,此时提起旧事,必是与眼下的战局有关。他示意金英退到帐外守着,才轻声道:“哦?我只知卫拉特与鞑靼常年争雄,倒不知还有这般渊源。”
阿依娜将茶盏放在案上,指尖点在舆图边缘一处模糊的部落标记上——那是早已被战火抹去的卫拉特旧营。“是我父汗也先还年轻时的事了。那时鞑靼还没成如今的气候,前汗王巴图孟克刚从西辽逃回来,带着几十户部众在斡难河边上扎营,连像样的穹庐都凑不齐。我父汗那会儿正跟着脱欢——就是名义上的祖父——整合卫拉特各部,一次狩猎时遇着了巴图孟克,两人都瞧得上对方的箭术,竟成了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她顿了顿,拿起案上的羊毫,在舆图空白处画了个简单的狼头——那是巴图孟克部落的旧徽。“巴图孟克缺粮,我父汗就偷偷送他牛羊;卫拉特被瓦剌其他部落排挤时,巴图孟克带着人连夜赶来助战。有一次脱欢要拿巴图孟克的部众当炮灰,还是我父汗硬顶着压力,把人藏在自己的营帐里才保下来。那几年,卫拉特的牧群和鞑靼的马队常在同一处水草放牧,孩子们一起追着黄羊跑,哪像后来这样刀兵相见。”
朱祁钰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舆图上的褶皱。他清楚草原上的“朋友”从不是单凭情谊维系,巴图孟克与也先的交好,大抵是弱小时的相互取暖。但他没打断阿依娜——他能听出,她话里的惋惜不是假的。
“后来呢?”他轻声问。
“后来脱欢变了心。”阿依娜的声音冷了几分,“他嫌巴图孟克的部落壮大得太快,怕将来成了卫拉特的威胁,又眼红鞑靼占据的斡难河牧场,竟暗中联合了其他几个小部落,要对巴图孟克下手。我父汗察觉后连夜报信,可巴图孟克已被脱欢的人缠上,一场混战下来,部众折损了大半。”
她拿起案上的火折子,点燃了案边的酥油灯,跳跃的火光映得她眼底有些复杂。“脱欢没料到,巴图孟克虽败,却凭着‘黄金家族’的名头收拢了不少散部,反而更快地整合了鞑靼。而脱欢呢,因为背信弃义被卫拉特各部排挤,索性带着自己的亲信投奔了刚成型的鞑靼——那会儿巴图孟克正缺懂兵法的人,竟真给了他个首领的位置。再后来巴图孟克病逝,脱欢趁机架空了新汗,自己坐上了鞑靼汗王的位子,这才有了后来鞑靼与卫拉特几十年的死仇。”
朱祁钰终于明白她为何说这些。他顺着舆图上的克鲁伦河往下指,那里是卫拉特与鞑靼眼下对峙的前线,朱笔标注的“联军粮草营”离鞑靼的哨探仅隔二十里。“你是想,借着这份旧渊源,对现在的脱脱不花动之以情?”
“不只是情,更是势。”阿依娜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眼下咱们虽占了上风——乃蛮部的粮草被李谦烧了大半,郭尔罗斯部已归顺,杜尔伯特部的长老也认了娜仁托雅——可西边的哈萨克部还在观望,北边的乞儿吉思人又蠢蠢欲动。若是和鞑靼死拼,就算赢了,也是两败俱伤,到时候那些观望的部落必然趁机作乱,咱们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就得全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