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人(第2页)
他烦躁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像条搁浅的鱼。右手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指腹却蹭到了枕头上刚刚他甩头发留下的、一小块微凉湿润的水渍。
那点湿意,冰凉地贴着他的指尖。
像极了很久以前,那只被他和小悸言一起救下、后来却不知去向的三花小猫,湿漉漉的小鼻头蹭过他手指时的触感。
操!
顾闻衍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大口喘着气,仿佛被子里的空气都被耗尽了。湿漉漉的金发贴在额角,异色瞳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混乱的光。他烦躁地抓过那个被扔在一边、屏幕还亮着的手机,指尖悬在陆黯煜的聊天框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再打。
他把手机重重地扔回床头柜,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身体重新倒回床上,脸深深埋进还带着湿气的枕头里,鼻尖萦绕着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悸言家那种永远清冽的、像雪松一样的冷香(大概是今天被按在墙上时沾上的)。
他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认命般的疲惫:
“朋友就朋友……青梅竹马就青梅竹马……老子才没答应做什么‘最重要的人’……”
“烦死了……”
第二天早上,顾闻衍顶着两个更深的黑眼圈,一脸“生人勿近”的煞气,踩着点往学校冲。左手腕的绷带在晨光下白得晃眼,右手插在裤兜里,死死捂着那枚硌人的戒指,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吾王”这个糟心称号。
刚拐进通往校门的那条林荫道,一个扎着高马尾、脸蛋红扑扑的女生就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小鹿,“蹭”地一下拦在了他面前!
“顾…顾同学!” 女生声音又细又抖,双手紧紧捏着一个粉色的、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信封,递到他眼皮底下,头都不敢擡,“拜…拜托你!把这个…转…转交给悸言同学!谢…谢谢你!” 说完,也不等顾闻衍反应,把信封往他手里一塞,扭头就跑得没影了,马尾辫在晨光里甩出一道惊慌的弧线。
顾闻衍:“???”
他低头,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还带着点女生手心汗意的粉色信封,上面用娟秀的字写着【悸言同学 亲启】。一股甜腻的花香钻进鼻子。
操!情书?给悸言那冰山的?
顾闻衍嘴角抽搐了一下,第一反应是烦躁。这帮女生眼睛都瞎了吗?喜欢那块冻死人的石头?图他什么?图他话少?图他管得宽?图他徒手掐烟头?!
他捏着那粉得刺眼的信封,像捏着一块烫手山芋,只想随手塞进旁边垃圾桶。但就在他擡手的一瞬间,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昨天悸言挂电话前那句模糊的“等下”,还有那个女生叫他的声音……
等等!
顾闻衍捏着信封的手指顿住了。异色瞳里闪过一丝极其直男、极其迟钝的“灵光”!
悸言那混蛋……昨天跟女生说话了?语气还挺平静?(虽然就说个“等下”!)而且这女生……看这害羞的样子,挺符合悸言那种“冰山喜欢清纯小白花”的刻板印象?(顾闻衍脑补的)说不定……悸言真喜欢这种类型?!
这个念头像颗小炸弹,“砰”地在顾闻衍那根名为“感情”的神经上炸开!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关于“重要的人”的别扭心思瞬间被一种更强大的、名为“兄弟情”(他自己以为的)的使命感取代!
靠!兄弟的春天来了啊!
虽然悸言是个混蛋,但好歹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他顾闻衍作为“最重要的人”(朋友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兄弟错过姻缘?!这情书!必须送到!还得好好助攻一把!
顾闻衍瞬间觉得自己肩负起了神圣的红娘使命!他捏着那粉色信封,刚才的嫌弃一扫而空,眼神变得“睿智”而坚定。他甚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嗯,看着挺顺眼,应该是悸言那家伙喜欢的款。” 语气笃定得仿佛他是悸言肚子里的蛔虫。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封承载着“兄弟春天”的信封,塞进了自己校服外套的内袋里(怕弄皱),还拍了拍,确保安全。然后,他挺直了腰板,带着一种“老子今天干大事”的使命感,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教室走去,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尾巴尖儿都愉快地翘了起来。
刚踏进初一(3)班后门,顾闻衍就精准定位了目标——悸言已经坐在座位上了,正低头看着什么,侧脸线条冷硬。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安静得不像话。
顾闻衍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那点莫名其妙的、看到悸言就自动升起的烦躁。他走到悸言桌边,动作带着点刻意为之的豪迈,从内袋里掏出那个粉色的信封,带着点邀功似的、大大咧咧地“啪”一声拍在悸言摊开的书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