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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头里残留的那点雪松冷香成了催命符,顾闻衍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他抓狂地揉着自己那头彻底炸成金色蒲公英的脑袋,异色瞳里是劫后余生(?)的惊恐和浓得化不开的羞愤。手腕上的绷带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又歪了,勒得他生疼。
“操!操!操!”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无能狂怒地低吼,尾巴像失控的鞭子,狠狠抽在床垫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昨晚那些破碎的画面——自己豪迈拍床、死命扒拉“冰块抱枕”、还他妈嘟囔“手感还行”……像幻灯片一样反复鞭挞着他脆弱的神经!
不行!不能待在这!
这房间!这床!全是社死的味道!
他像被鬼追似的冲出卧室,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倒门边的衣架。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传来林逸温温柔柔哼歌的声音和炖汤的香气。顾闻衍做贼似的贴着墙根溜,生怕撞见那个导致他人生污点的罪魁祸首。
“小衍?醒了?来喝点醒酒……” 林逸端着个白瓷小碗从厨房探出头,碧蓝的猫瞳带着笑意。
“不喝!饱了!” 顾闻衍头也不回,声音都变调了,像阵风似的刮过客厅,抓起玄关鞋柜上的书包就往外冲,大门“哐当”一声甩上,震得门框嗡嗡响。
林逸看着还在晃动的门,又看看手里冒着热气的醒酒汤,无奈地摇摇头,碧蓝的眸子里满是了然的笑意:“这孩子……炸毛炸得更厉害了。”
顾闻衍一路狂奔,肺都要炸了,冷风灌进喉咙才勉强压住脸上的滚烫。冲进教室后门,他看都没看旁边那个空着的座位(悸言还没来?),把书包往自己桌肚里粗暴地一塞,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他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动作大得差点把桌子掀翻。然后整个人像滩烂泥一样趴倒在桌上,金灿灿的炸毛脑袋死死埋在臂弯里,只留一个散发着“生人勿近老子要毁灭世界”气息的后脑勺和一根烦躁地拍打着椅背的蓬松大尾巴。
前排的陆黯煜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娃娃脸小心翼翼地转过来,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贼光,压低声音:“顾哥?昨晚……睡得还好不?” 他还特意挤了挤眼睛。
“滚!” 一个闷闷的、带着浓重杀气的单字从臂弯里砸出来。顾闻衍连头都没擡,但那根拍打椅背的尾巴瞬间绷直,尾尖的毛都炸开了,威胁意味十足。
陆黯煜吓得脖子一缩,赶紧转回去,手指却在桌肚里疯狂盲打:
【陆黯煜(“前线记者·作死边缘”):报!!!顾哥炸了!!!炸成金色蒲公英了!!!浑身散发着“提昨晚者死”的杀气!!!言哥还没来!!!风雨欲来啊!!![瑟瑟发抖.jpg]】
就在这低气压笼罩最后一排时,教室前门被推开。悸言迈着平稳的步伐走了进来。黑发一丝不茍,校服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冷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身散发着惯有的“生人勿近”气场。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又飞快地瞟向最后一排那个趴着的金色“炸药包”,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八卦电流。
悸言仿佛没感受到这些目光,径直走到自己座位旁。他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散发着巨大怨念、把自己埋起来的后脑勺,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他把那个塑料袋,轻轻地、精准地放在了顾闻衍埋在臂弯的脑袋旁边。
塑料袋发出轻微的窸窣声。里面装着——
一瓶冰镇的无糖乌龙茶。
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金枪鱼饭团。
还有……那个孤零零的、顾闻衍昨晚死活不肯吃的小药盒。
放好东西,悸言面无表情地坐下,拿出课本和笔记,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没再看顾闻衍一眼。
趴在桌上的顾闻衍,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了饭团的温热香气和乌龙茶的冰凉水汽。那该死的雪松冷香也丝丝缕缕地飘过来。他埋在臂弯里的异色瞳猛地睁大!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操!
这混蛋!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谁他妈要他买早餐?!谁他妈要吃药?!
一股邪火“噌”地又冲上头顶!比刚才更甚!带着一种被看穿、被拿捏的憋屈!他猛地擡起头,异色瞳里燃烧着屈辱的怒火,一把抓起那个碍眼的塑料袋,看都没看里面的东西,手臂抡圆了就要往旁边的垃圾桶里扔!动作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
就在他手臂扬起的瞬间——
“啪!”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快如闪电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不是受伤的左手,而是他扬起的右手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禁锢感!
顾闻衍的动作瞬间僵住!他愕然转头,对上了悸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悸言不知何时已经侧过身,正看着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冰冷的警告和一种……“你敢扔试试看”的绝对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