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冲击

视觉冲击

 

大巴车摇摇晃晃,终于在暮色四合时抵达了位于市郊的“砺剑”军事基地。高耸的铁丝网,灰扑扑的水泥建筑,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一种特有的、冷硬的肃杀气息。

 

车子刚停稳,车厢里就炸开了锅。坐了半天的学生们像出笼的鸭子,纷纷起身拿行李,抱怨着腰酸背痛腿抽筋。顾闻衍被这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异色瞳里还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茫然,视野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整个人几乎都陷在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里!脸颊紧贴着对方微凉的颈侧皮肤,呼吸间全是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雪松冷香!

 

操!!!

 

顾闻衍瞬间清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悸言怀里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差点撞到车顶!脸颊和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爆红!异色瞳里全是惊骇、羞耻和“老子刚才干了什么”的巨大恐慌!

 

他手忙脚乱地推开悸言还环在他腰侧的手臂(那手臂刚才箍得死紧!),像被火烫到一样,迅速挪到车窗边,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玻璃,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帽子被他慌乱地往下拉,试图遮住红得滴血的耳朵和脸,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旁边的人。

 

悸言在他弹开的瞬间,手臂也僵硬地收了回去。他缓缓坐直身体,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仿佛刚才那个把别人死死抱在怀里的人不是他。只是他冷白皮的颈侧,那一片被顾闻衍脸颊蹭过、呼吸拂过的地方,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红晕?他垂着眼,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袖口,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

 

车厢里的喧嚣掩盖了后排这短暂的、充满张力的尴尬。只有前排的陆黯煜和祁枫珩,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激动到扭曲的眼神。

 

“都下车!动作快点!按班级集合!” 教官粗犷的吼声在车外响起。

 

顾闻衍如蒙大赦,抓起脚下的背包,几乎是连滚爬地冲下了车,动作快得像逃命。冷风一吹,脸上的热度稍微下去一点,但心跳依旧擂鼓般狂跳。

 

悸言随后下车,步伐沉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他下车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前面那个仓皇逃窜、连背影都透着巨大羞愤的金毛身影,冰冷的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转瞬即逝。

 

基地的夜晚比市区冷得多,风也大。灰扑扑的水泥操场上,几盏高瓦数探照灯投下惨白的光柱,将一群刚下车的少年照得无所遁形。教官们穿着迷彩服,板着脸,拿着花名册开始吼着分宿舍、领物资。

 

“顾哥!言哥!这边!” 陆黯煜眼疾手快,拉着祁枫珩挤了过来,娃娃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对八卦的渴望),“宿舍楼在那边!B栋207!我看了名单!咱们四个没错!**你们先上去找宿舍!** **我去领军训服!** 四套!保证完成任务!” 他拍着胸脯,主动揽下了跑腿的活,显然是想给后面两位“主角”创造独处(或者说被迫共处)的空间。

 

祁枫珩也笑着附和:“对对对!衍哥,言哥,你们先去!宿舍钥匙在我这儿呢!” 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牌。

 

顾闻衍正想拒绝,说老子自己去领,结果悸言已经冷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这个安排。祁枫珩立刻把钥匙塞给顾闻衍:“衍哥拿着!207啊!” 然后拉着还想看热闹的陆黯煜,一溜烟就朝着发物资的地方跑了。

 

原地。

 

只剩下顾闻衍和悸言。

 

还有周围喧闹嘈杂、却仿佛与他们无关的背景音。

 

顾闻衍捏着那把冰凉的钥匙,感觉像捏着个烫手山芋。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沾了灰的鞋尖,异色瞳里全是纠结和憋屈。跟这个混蛋单独去宿舍?开什么玩笑!刚才车上那破事还没消化完呢!

 

他正想找个借口溜,比如“老子要去厕所”,旁边悸言冰冷的声音已经响起:

 

“走。”

 

一个字,命令式。

 

顾闻衍身体一僵,憋屈地擡头瞪了他一眼。可对上悸言那双深不见底、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睛,再想想这混蛋的武力值和“后果自负”的威胁……操!他认命地、极其不情愿地、迈开了沉重的脚步,朝着B栋宿舍楼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悸言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无形的、冰冷的空气墙,气氛尴尬得能冻死人。

 

宿舍楼是老式的筒子楼,水泥地面,墙壁斑驳,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走廊里灯光昏暗,人影幢幢,都是刚到的学生在找宿舍。

 

207在二楼走廊尽头。顾闻衍拿着钥匙,捅了好几下才把锈迹斑斑的锁捅开。“吱呀”一声推开沉重的木门。

 

一股更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不大,四张铁架上下铺靠墙摆着,中间一条狭窄的过道。没有桌子,只有四个铁皮柜子。窗户关着,玻璃脏兮兮的。地面和床板上都积了一层灰。

 

“操!这什么破地方!” 顾闻衍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异色瞳里全是嫌弃和暴躁,“比猪窝还脏!”

 

他烦躁地把背包往最近的下铺一扔,激起一片灰尘。然后环顾四周,眉头拧成了疙瘩。这鬼地方,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悸言随后进来,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他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动作利落地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窗户。带着草木清冽气息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冲淡了室内的霉味。

 

他转过身,目光在四个床铺上扫过。下铺明显方便些。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顾闻衍刚才扔包的那个下铺上。然后,他迈开长腿,径直走了过去。

 

顾闻衍正对着积灰的床板发愁,想着要不要出去买包湿巾擦擦,就看到悸言走到了他放包的床铺前。

 

“干嘛?这我的!” 顾闻衍立刻警惕起来,异色瞳瞪着他,以为这混蛋要抢地盘。

 

悸言没理他,只是弯腰,伸手——不是去拿顾闻衍的包,而是抓住了那张空着的、布满灰尘的、紧挨着顾闻衍床铺的上铺床板!

 

“嘎吱——”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在顾闻衍错愕的目光中,悸言双臂发力,肌肉线条在薄薄的校服下绷起,竟然硬生生将那张沉重的上铺铁架床板……**徒手卸了下来!**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令人咋舌的力量感!

 

顾闻衍:“……?!” 嘴巴微张,异色瞳里全是震惊。这……这混蛋想干嘛?拆家?!

 

悸言将卸下来的床板放到一边,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他又走到自己刚才看中的那个下铺(与顾闻衍的床铺隔着狭窄过道),再次弯腰,抓住那张上铺床板!

 

“嘎吱——”

 

又一张床板被卸了下来!

 

顾闻衍彻底懵了,看着悸言把两张沉重的上铺床板叠放在墙角。这家伙……有拆床癖?!

 

做完这一切,悸言拍了拍手上的灰(其实没多少灰,他动作很稳)。然后,他走到顾闻衍放包的床铺前,在顾闻衍警惕的目光中,弯下腰——

 

这次,他拿起了顾闻衍的背包。

 

在顾闻衍“操!你动我包干嘛?!”的怒吼声中,他面无表情地把顾闻衍的背包,**放到了旁边那个他刚刚卸掉上铺的下铺上!**

 

然后,他直起身,目光没什么情绪地看向一脸懵逼的顾闻衍,用下巴点了点那个刚刚被他清空上铺、现在放着顾闻衍背包的下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