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阶层的叩门声(第3页)

 

“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他收下,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已不只是会摇尾巴,而是真有点本事、真能给他‘办事’的机会!思哲,你要明白,到了张杭那个位置,他身边缺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吗?不缺!他缺的是能真正给他解决问题、办好事情的手!是能咬人的狼!是能独当一面的鹰犬!”

 

“能办事的手......能咬人的狼......”

 

陈思哲喃喃重复着,眼中迷茫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醒的明悟和随之而来的巨大压力!

 

“没错!”

 

陈国栋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严厉:

 

“你今晚的表现,虽然还算沉稳,没有过分失态,这点值得肯定,但你要记住!仅仅是不卑不亢、懂得进退,这远远不够!这只是最基础的敲门砖!是让你勉强有资格站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最低要求!”

 

他身体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压迫着陈思哲:

 

“张杭最后那句‘好好干’,你以为是鼓励?那是鞭策!是给你划下的道!他在等着看你,到底能拿出什么干货来!看你陈思哲,值不值得他投入哪怕一丝丝的关注和资源!如果你以为加了个威信,送了份厚礼,就能高枕无忧,就能躺着沾光,那你趁早给我断了这个念想!否则,不仅你自已会摔得粉身碎骨,还会连累整个陈家!”

 

王慧适时地将一杯参茶递给儿子,柔声劝道:

 

“思哲,你爸话重,但理是这个理,那个圈子太深了,张总那样的人,心思如海啊。”

 

“我们真的看不透,妈只要你,凡事多想一步,多留个心眼,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她的眼中充满了母亲的忧虑。

 

陈思哲捧着温热的参茶,滚烫的温度从掌心蔓延,却无法驱散心底深处因父亲话语而升起的寒意。

 

他沉默着,消化着这远比童话号上的震撼更为沉重的现实。

 

“爸,妈。”

 

他抬起头,眼神中的迷茫和亢奋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一种沉甸甸的决断:

 

“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

 

“张总的威信,不是护身符,是悬在头顶的剑。”

 

他缓缓说道:

 

“收下我的礼,是给我一个证明自已的考场,‘好好干’,就是考题,考题的内容或许就在他之前提到的方向里。”

 

陈国栋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欣慰,但依旧严肃:

 

“继续说。”

 

“他提到魔都水深,特别是有历史、有背景的老牌家族,还提到财大,陈墨和林清浅......”

 

陈思哲的大脑飞速运转,将张杭看似随意的点拨串联起来:

 

“爸,您说这会不会是针对陈墨?”

 

他压低了声音,说出那个在魔都根基深厚、曾让陈家吃过暗亏的名字。

 

陈国栋眼中精光一闪,缓缓点头:

 

“八九不离十,林清浅,陈墨,财大,还有那林小雅什么的,还有你听到的黄钰彗的名字,这潭水,太浑了,陈墨恐怕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张杭确实有可能要动他,他中午跟你提,晚上又收你礼,思哲,这或许就是你的‘考题’!一个投名状!一个证明你‘能办事’、‘有用’的机会!”

 

“我该怎么做?”

 

陈思哲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但这次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一种即将踏入风暴中心的紧张和一丝跃跃欲试!

 

“等!”

 

陈国栋斩钉截铁:

 

“沉住气!像潜伏的豹子!张杭既然给了你提示,就一定会给你信号!在他明确示意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做!不要自作聪明!不要打草惊蛇!你现在要做的,是两件事!”

 

陈思哲身体绷紧,如同聆听圣谕。

 

“第一,把家里那摊子建材的生意,给我扎扎实实地理清楚!数据!人脉!痛点!优势!要像熟悉自已掌纹一样熟悉!张杭问你时,你要能脱口而出,言之有物!让他看到你的基本盘是稳的,你是懂行的!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

 

“第二。”

 

陈国栋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动用你一切能动用的关系,但切记要隐秘!不着痕迹地去摸!摸清楚陈墨最近的动作,他常去哪里?和什么人接触?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记住,只是摸!不要有任何动作!信息就是力量!当张杭需要时,你能第一时间提供准确、有用的信息,这就是你的价值!”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陈思哲心上:

 

“思哲,攀附大树,是捷径,也是险路,大树底下好乘凉,但也要小心树倒猢狲散,更要小心被大树自身的阴影吞噬!你要做的,不是成为依附大树的藤蔓,而是要让自已也成为一棵能经风雨的树!哪怕现在还小,但只要根基扎实,总有枝繁叶茂的一天!”

 

“爸......”陈思哲喉头有些哽咽。

 

父亲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饱含着二十多年商场搏杀淬炼出的、近乎残酷的生存智慧和对他最深沉的期盼。

 

王慧也红着眼眶,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

 

“你爸说得对,思哲,爸妈不指望你一步登天,只盼着你能走稳每一步,张总那边是机遇,更是考验,妈还是那句话,保护好自已,实在不行,咱们就守着自已这一亩三分地,平平安安的,也挺好。”

 

陈思哲反手握住了母亲的手,又看向父亲,眼中燃烧着年轻的火焰,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盲目的狂热,而是多了一份沉淀下来的决心:

 

“爸,妈,你们放心,我知道自已几斤几两,张总那扇门,我算是摸到门框了,能不能进去,能走多远,看我自已的本事,我不会飘,更不会拿家里的根基去赌,我会像爸说的,先把自已的根扎深扎稳!陈墨那边我会小心去摸,等风来!”

 

“等风来!”

 

陈国栋咀嚼着这三个字,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带着一丝欣慰和期许:

 

“好!记住今晚!记住童话号!记住张杭!更要记住,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

 

窗外的天色,闪烁着魔都辉煌的夜。

 

漫长而震撼的一夜终于过去。

 

这一夜的经历和这场深夜的父子长谈,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陈思哲年轻而躁动的心上,刻下了关于阶层、权力、机遇与自身价值的、永生难忘的印记。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魔都这座不夜城,正从沉睡中渐渐苏醒,天际线在晨曦中勾勒出钢铁森林的轮廓。

 

远处,黄浦江的方向已经看不真切,但童话号那巨大的阴影,仿佛依旧横亘在他的心头。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威信列表里那个简单的“z”字头像,静静地躺在最顶端。

 

这不是通往天堂的钥匙,更像是一张通往未知战场的入场券,沉甸甸的,冰冷又滚烫。

 

陈思哲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眼神坚定地望向那片即将被朝阳点燃的天空。

 

攀爬之路,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像一个莽撞的、只知仰望星空的孩童。

 

他要带着父亲的智慧、母亲的牵挂,以及被现实狠狠淬炼过的清醒,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攀登。

 

深夜十一点,魔都的霓虹在张杭书房的落地窗外无声流淌,汇成一条迷离的光河。

 

空气里浮动着空调冷气的低吟,以及一丝烟草余味。

 

他靠在宽大的黑色皮椅里,指间捏着手机,屏幕幽光映着他眼底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指尖划过屏幕,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铃声在京都另一处灯火通明的空间里突兀响起,刺破了键盘敲击声组成的密集鼓点。

 

安佳玲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项目文件之中,高强度的工作让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看也没看来电显示,不耐烦地伸手摸过手机,语气带着被强行打断的烦躁:

 

“喂?谁?说。”

 

“玲玲。”

 

电话那头传来张杭带着笑意的声音,低沉而熟悉:

 

“还没睡?又在加班?”

 

这声音像一枚无形的针,瞬间刺破了安佳玲构筑的工作屏障。

 

她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在半空,屏幕上闪烁的光标仿佛也停滞了一瞬。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点刻意的不耐烦:

 

“张杭?有话快说,忙着呢。”

 

“没什么要紧事。”

 

张杭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刻意的松弛:

 

“就是,突然想你和文欢了,小家伙最近怎么样了?”

 

提起女儿,安佳玲紧绷的神经不易察觉地松动了一分。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无意识地投向办公桌一角小小的相框,照片里粉嫩的小婴儿正咧着没牙的嘴笑。

 

一丝极其细微的柔和掠过她微蹙的眉间,语气却依旧硬邦邦的:

 

“能怎么样,能吃能睡,闹腾得很,哦,会爬了,跟个小坦克似的,横冲直撞,满地乱窜。”

 

“会爬了?”

 

张杭的声音明显扬了起来,带着真切的惊喜:

 

“这么快?真想看看啊,满地爬的小坦克?听着就让人想抱抱。”

 

他顿了顿,那点笑意似乎更浓了些:

 

“玲玲,你看,京都到魔都,飞机也就那么一会儿功夫,要不你带着文欢,过来住几天?就当换换环境,散散心?”

 

安佳玲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丝难以言喻的酸软迅速蔓延开,伴随着一种强烈的、想要点头的冲动。

 

魔都,那个繁华喧嚣的地方,有他,还能让女儿感受一下父亲的气息?

 

这个念头让她心尖微颤。

 

然而下一秒,长久以来筑起的心理防线立刻应激般竖起。

 

她猛地坐直身体,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和抗拒:

 

“不去!”

 

“我这边一堆事呢,项目卡在关键节点,哪有空跑魔都?”

 

“再说了,文欢认生,换个地方又哭又闹的,麻烦死了。”

 

她一口气说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光滑的边角,仿佛要借此压下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动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唉。”

 

张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了然的、近乎诱哄的语调: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安总日理万机,那,换个思路?敢不敢再对赌一把?”

 

“对赌?”

 

这两个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安佳玲心头激起涟漪。

 

一种久违的、掺杂着兴奋和警惕的情绪迅速升腾。

 

她太熟悉张杭了,这家伙的对赌从来都是陷阱重重的游戏,偏偏又该死的让人难以抗拒。

 

她稳住心神,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老规矩,游戏。”

 

张杭的声音透着轻松:

 

“赢了我,随你开条件,输了嘛......”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你带着文欢,来魔都住几天,短则三天,长不过五天,咋样?”

 

“呵呵。”

 

安佳玲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提议:

 

“又打游戏?张杭,你是不是忘了以前我是怎么被你摁在地上摩擦的?没点新意。”

 

她嘴上不屑,脑中却飞快地转着念头。

 

魔都......女儿......几天......这个赌注本身,对她而言就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此一时彼一时嘛。”

 

张杭毫不在意她的嘲讽:

 

“再说了,从开始到现在,你一次没赢过我,怎么,安总现在怕了?不敢接招了?”

 

“怕你?”

 

安佳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提高,带着被激将的愠怒:

 

“激将法?幼稚!”

 

她停顿了一下,手指在桌面上用力敲击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寻找反击的武器。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行啊,既然你非要玩,那游戏我来选,我家金厦新出的页游,叫《称王》,国战类,就玩这个,里面开一局国战,一局定胜负,敢不敢?”

 

“称王?”张杭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意外和迟疑:

 

“你家的游戏?玲玲,你这是不是有点太赖皮了?主场优势也太大了点吧?”

 

“怎么?”

 

安佳玲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真正的、带着挑衅意味的弧度,仿佛扳回一城:

 

“这就怂了?刚才谁在那儿大言不惭激将我来着?张杭,你是不是男人?不敢就直说,别找借口!”

 

她几乎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张杭吃瘪的表情,心头掠过一丝快意。

 

“怂?笑话!”

 

张杭的声音果然拔高了,带着被戳中痛脚的强硬:

 

“赌就赌!不过,既然是赌,条件得说清楚,我要是赢了,以后我叫你来魔都,你就得乖乖来,就按刚才说的,每次短则三天,长则五天,没问题吧?”

 

安佳玲的心猛地一沉。

 

“不行!”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算什么?随叫随到?张杭,你想得美!我成你奴隶了?”

 

“啧,这实话说的。”

 

张杭的声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

 

“就几天而已,看看女儿,不好吗?我又没让你签卖身契,再说了,我这可是顶着巨大的不公平在跟你赌啊,用你家的游戏!我冒这么大风险,要求不过分吧?安总,给点诚意?”

 

安佳玲沉默了。

 

他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用自家的游戏去和他赌,本身就占尽了便宜,若是再在赌注上斤斤计较,倒显得自已理亏。

 

而且,自已家游戏,自已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主场优势,就算不耍赖,也能赢!

 

何况,张杭的看看女儿这四个字,精准地戳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那点隐秘的、被工作压抑着的思念,此刻悄然抬头。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挣扎被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果断:

 

“行!最多五天!”

 

“爽快!”

 

张杭的声音立刻透出愉悦:

 

“不过,还有一点。”

 

“张杭,你有完没完?”

 

安佳玲的耐心快被磨光了。

 

“别急啊。”

 

张杭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既然是赌,筹码就得够分量,你现在身体也调养好了,人也精神了,对吧?”

 

“所以赌约里,也包括你自已。”

 

“我赢了,你来了魔都,那我想碰碰你,抱抱你,亲亲你,这要求,合情合理吧?毕竟,你也是赌注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