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称兄道弟(第2页)
司南溪适时地垂下眼帘,语气沉痛,“原来老夫人竟也……唉,老先生与夫人鹣鲽情深,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他顿了顿,脸上显出诚挚的恳求之色,轻声吟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桁老,不知晚生能否……能否为老夫人敬上一炷香,略表哀思与敬意?”
老桁看着他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引着司南溪走向堂屋。
司南溪从案几上郑重地拿起三根檀香,就着烛火点燃,青烟袅袅升起。他面向堂内摆设的灵位,俯身深深跪拜下去,极其标准而虔诚地行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礼毕,他却并未立刻起身,而是就那样跪伏于地,肩头微微耸动隐有哭泣之声袭来。
“院......”
恰在此时,周瑜子已换好一身素净常服走了出来,老桁刚想出声通报,周瑜子却急忙抬手打断,并示意他莫要作声且先出去。
老桁看了看跪地痛哭的司南溪,又看了看神情复杂的老院长,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依言缓缓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以司南溪的修为,身后何时来了一个人他怎会不知道?但他佯装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悲伤”里,低着头,声音沉痛而哽咽地低声吟诵起来。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一首《夜雨寄北》司南溪吟得极富感情声调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周瑜子站在司南溪身后,听着他哽咽吟诵的诗句,双手微微颤抖。老院长布满皱纹的眼角渐渐湿润,他仿佛看到亡妻年轻时在灯下为自己研墨的身影。
“君问归期......未有期......”周瑜子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司南溪假装被这声音惊动,慌忙用袖子擦了擦脸,转身行礼时还故意踉跄了一下。
“晚生失态了……不知老先生在此,惊扰了老先生,还请老先生恕罪……”
“这诗......是你所作?”周瑜子扶着太师椅缓缓坐下,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司南溪的脸。
司南溪心中暗喜,面上却露出几分沧桑:“是晚生思念亡妻时......胡乱写的。”
“胡说!”周瑜子突然毫无预兆地拍案而起,声音陡然拔高,情绪激动,吓得司南溪浑身一激灵,差点跟着一起跳起来。
“这等缠绵悱恻、意境深远的诗句,字字珠玑,情真意切,直击人心!岂是‘胡乱’能写得出来的?你莫要欺瞒老夫!”
老院长显得异常激动,他离开座位,在厅内来回急速踱步,脚步沉重地踩在青石地板上,咚咚的响声不绝于耳。
“何当共剪西窗烛......”
周瑜子反复咀嚼着这句诗,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好一个‘共剪’!这‘剪’字用得妙啊!烛花要剪,相思也要剪,可这相思......又如何剪得断,理得清?”
老院长说着说着,声音却又低了下去。
“年轻后生,若不介意,能否跟老朽细细讲讲你与尊夫人的故事?这世间写情写爱的诗词歌赋,老朽活了这把年纪,见过太多太多,十有八九皆是浮于表面、堆砌辞藻,剩下几首被世人推崇备至的,在老朽看来,多半也是无病呻吟、强说愁绪罢了。唯独你这首......唯独你这首诗,当真是让老朽浑身发颤,字字句句都敲在心坎上。只是其中些许遣词造句的深意,老朽还想与你深入探讨探讨。”
气氛已然烘托到极致,司南溪心中窃喜,面上却愈发悲戚庄重。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词,甚至主动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老院长微微颤抖的手,缓缓开口。
“老先生愿听,晚生便斗胆倾诉了。晚生孤苦,自小便无父无母,如同无根浮萍,流落至此地时,几乎饿死街头,幸而遇到了一位鉴灵院的夫子。那位夫子心善,见我可怜又略有几分向学之心,便大发慈悲,将晚生带到了巴蜀鉴灵院。在那里,晚生勤工俭学,白日里在院内埋头苦读功课,晚上便做些挑水劈柴的粗重体力活,换取些微薄银两,勉强维持生活所需。或许是上天垂怜,二十岁那年,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