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入V抽奖(第2页)

 *


 接到孟师师的电话的时候,周星树在公司办公。


 他大学学的是管理,从今年寒假开始在公司实习,在他爸的授权下逐渐接手澄风娱乐。


 说是子承父业,年纪轻轻就能坐享其成,羡慕了多少人,其实是他爸想早点退休好和他妈一起过二人世界。而他这个大电灯泡,终于可以熄灭了。


 实在是惨的一批。


 那么何以解惨?


 唯有早点完成工作。


 周星树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放下终于看完的公司艺人资料,认命地又查看一群经理发来的各种邮件。


 其中有一封,是关于艺人转型的报告,孙盼盼赫然在列。


 孙盼盼前两年以国民校花的人设出道,走的是流量路线,靠着出演几部网剧收获了不少粉丝。


 今年在拍的这部是电视剧,绿江大ip改编,如果播出后反响不错,可以转型成实力派,甚至进军影视圈。


 那部大ip,是在周爸在位的时候签下的,周星树没有看过。正准备花几个绿江币去看正版,电话进来了。


 孟师师恹恹的声音传出来:“我有事找你。”


 *


 一般来说,孟师师很少大晚上的约人,是个白猫族。偶尔约人,必定是去酒吧会所。


 今晚是个例外,周星树带着几听啤酒去公寓,一进门,看到孟师师瘫在沙发上,迷茫的眼神里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该干什么”。


 整一个失恋中的女人。


 “真是可喜可贺。”周星树连连啧声,走到沙发边,把手里的袋子搁在茶几上,坐下来静静欣赏,“没想到我们孟大小姐也有今天。”


 换做平时,孟师师早一个抱枕飞出去了,这会儿,她一声没吭,眼珠微微转动,拿了一罐啤酒打开,仰头灌下一大口。


 淡淡的苦涩混着麦香流入喉咙,刺激了身体,眼神恢复了点焦距。


 她开口,声音闷闷的:“你们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何尝不是海底月,看不透,捞不着。


 她以为自己快成功了,花了一晚编出了小狮子和小白羊的浪漫故事表白,信心满满地以为会得到回应。


 结果呢,慕白烊没有回答,而是弯下腰,摆弄轮椅:“好像卡住了。”


 她当即帮忙:“我来我来,你这嫩胳膊嫩腿的什么时候才能弄好。”


 说是这么说,周围一片平坦,哪有什么石头,不过是一个转移话题的借口罢了。


 明显是是不喜欢自己,但碍于楼黛仪的关系才没有直接拒绝。


 周星树惊恐:“你是女的?”感受到轻飘飘瞥过来的凶光,正经道,“这个嘛,因人而异,比如……”


 想到某人,他笑了出来,也拿了一罐啤酒喝:“比如有的男人喜欢清纯的,有的男人喜欢美艳的,有的男人喜欢主动的,有的男人喜欢被动的。”


 说来说去没个重点,等于没说。


 要不是他是自己身边唯一的男性朋友,孟师师早轰出去了。


 她放连珠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选女朋友的标准是什么?前女友是什么类型?你追的她还是她追的你?”


 周星树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什么前女友,你别乱说毁我清白,这要是被我未来老婆知道了,我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这下轮到孟师师惊讶了:“你不是接手公司了?那么多美女,一个没看上?”


 在国外留学四年,黄金铁三角始终保持联系。孙盼盼参加选秀节目的时候,孟师师特地空出时间观看,一边看一边吐槽,看完了叫上周星树一起投票。


 可以说,对方的一些基本情况,大家心里清楚。


 而周星树接手澄风娱乐,在处处充满潜规则的娱乐圈,无疑是一块巨大的香饽饽,多少女人在明里暗里觊觎着。


 “唉。”他长太息以掩涕兮,“现在你知道我有多难了吧,每天累死累活不说,还得为我未来的老婆守身如玉。”


 说的真像是绝世好男人的典范。


 不知道是谁在高中那会儿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小姑娘,一张嘴毒到不行。


 所以她是为什么要找这么个没经验又毒舌的男人取经?


 果然是受到打击,脑子也坏掉了,孟师师心想。


 仰着脖子咕噜咕噜灌下剩余的啤酒。


 太过凶猛,有一滴从嘴角漏出来,沿着快速蠕动的下巴滑落,像是辛酸的眼泪。


 周星树心下震撼,他本来以为孟师师想泡慕白烊只是一时的兴趣,看这架势,明显是人没泡到,自己陷进去了。


 看来对方真真是魅力无边啊。


 他感叹着,稍稍俯身,努努下巴示意:“不过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你把最近几天的事给我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孟师师斜眼:就你?


 周星树正色:我好歹是个男人。


 倒也是。


 孟师师想了想,扔掉啤酒罐抹了把嘴,屁股一抬,挺直背坐正,细细道来和慕白烊的相处日常。


 当听到书房的事,周星树扶额:“姐,我给你跪了,你那哪叫勾引,你那是耍流氓,浑身上下写着我要睡了你,我要榨干你,哪个男人见了不吓死。”


 孟师师质疑:“你确定是吓死不是兴奋过度?”


 “拜托。”周星树真给跪了,“你那是白天,要是大晚上,他突然发现房间里趴了个女人,不得吓得魂飞魄散。”


 *


 庄园这边,唐糖坐在客厅看电影。


 电影是前段时间上线的一部奇幻片,主角受师命下山历练,过程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特效非常不错。


 大晚上看这类片子最有氛围,关着灯,窝在沙发上啃薯片,看到高潮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师师去哪了?”


 “哇啊!”唐糖吓了一跳,抱住抱枕紧紧闭上眼睛,手里的薯片滑落到地板上,“别看我别看我,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声控灯亮起,照出了慕白烊的身影。


 “是我。”他拿起遥控器按下暂停键,唐糖闻言,睁开一只眼,见是熟悉的脸,睁开另一只眼放下抱枕,端起可乐压压惊,“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慕白烊张口,舌尖微卷一瞬,转了个弯:“孟师师去哪了?”


 “她回去了。”


 是一声不吭直接走的,若不是唐糖在花园浇花看见,她也不知道。


 慕白烊:“……”


 怪不得一下午没看见她,原来,是走了吗?


 他侧脸,望向窗外。


 外边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光亮,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寂静而深沉。


 唐糖随口一问:“你找她干嘛?”


 慕白烊敛下眼睫,淡道:“薯片掉了。”成功转移注意力,转身回了楼上。


 *


 孟师师觉得周星树说的有道理。


 慕白烊那样的小仙羊,静若处子,喜欢的肯定不是吵吵闹闹的奔放类型。


 思来想去,她改变策略,决定做一个温柔的小女人,回弦上春庭和孙姨学习煲汤。


 上次在时遇那里问了些注意事项,孟师师记着慕白烊要清淡饮食,煲汤不能煲重口味的。


 孙姨帮着选了滋补清淡的猪肚鸡汤,准备好食材,放入锅里煮。


 煲汤的难度相对炒菜稍低些,需要控制火候和时间。孙姨看孟师师牢牢盯着,不错过任何一个步骤,笑了。


 “师师有喜欢的人了?”


 在家里,孟师师从没有下过厨,一方面是不需要,另一方面是懒。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才会动手做点简单的。


 突然有一天,她主动想学习如何煲汤,怎能不叫人意外。


 不得不说,女人的心思女人最懂,饶是粗糙如孟师师,一旦有了喜欢的人,会自然而然发出一种小女人的气息。


 她笑着挽住孙姨的胳膊:“被您看出来了,不过您可要保密,千万不能告诉我爸。”


 孙姨和蔼地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吧。”


 ……


 孟师师是挑准了孟世铮去上班的时间过来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孟世铮忘了一份资料在家里,趁着中午的午休时间回家来取。


 刚进门,一股怪怪的味道飘进鼻子里。顺着气味的来源走进去,是孟师师在厨房忙活的身影。


 有好几天没见到女儿,孟世铮心中一喜,嘴上不悦:“瞎忙活什么呢?这是趁我不在要把厨房给炸了?”说着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在此之前,孟师师做了两次,全部失败。第三次做,来了个人打扰,她想也没想拿着勺子奔到门口:“炸屁炸,没看见我在认真学吗?”


 伴随着尾音消散,父女俩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安静两秒。


 孟师师内心卧了个大槽: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世铮嗅到可疑的味道,抓住关键词:“认真学?”


 学下厨?


 下厨做给谁吃?


 男的女的?


 什么关系能好到亲自下厨?


 “当然了。”孟师师急中生智并且镇定自若,“最近周星树陪我练习特辛苦,兄弟这么多年,我总得良心发现一回,做点好吃的犒劳他。”


 *


 怕继续待在家里露馅,孟师师记下步骤,回公寓做实验,叫了周星树过来当小白鼠。


 从这方面来讲,孟师师的借口不全是假的,她确实做给周星树喝了。


 做一次,给他喝一大碗。


 一个下午的时间,喝了不下五六碗。


 最后一碗喝完,直接趴下了。


 “不行了。”他摆摆手,气若游丝道,“再喝我要废了。”


 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就有种自己要完了的预感,毕竟孟大小姐可不像是会煲汤的人。万万没想到,预感不仅成真了,还成倍叠加了。


 看看眼前的这些空碗,都是他受害的证明,简直比喝中药还痛苦。


 “说真的,我都怀疑你是因爱生恨,想报复他,故意在汤里面下了毒。女人太可怕,得不到就要毁掉。”


 孟师师一腿飞过去:“我看你是没喝够吧。”


 “别别别。”周星树捂嘴求饶,“小的嘴笨,孟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孟大小姐丢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收起碗,发出不容置喙的命令:“明天接着过来试。”


 周星树:卒。


 *


 花了两天功夫喝吐了周小白鼠,孟师师总算成功做出了一锅好汤。


 趁着汤热乎,她装进保温桶里,带去庄园。到门口的那一瞬间,她有种时间过得真快的感觉。


 明明距离她回国才半个月左右,她竟然做了二十几年来不曾做过的事。


 喜欢一个人,追一个人,费尽心思勾引一个人,为那个人煲汤。


 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是因为那个人。


 很奇妙的感觉,就像在不知不觉间,生活中多了一抹色彩,不再无聊,即使有苦也甘之如饴。


 她轻笑,五指插进浓密的长发里飒爽地撩了一把,抬起手准备按门铃,唐糖从里面出来,打开了门。


 “咦?你回来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孟师师挑眉:“我干嘛不回来。”


 那天离开,她心里是有点气,但从没想过放弃。既然他不喜欢她原来的样子,她可以改,改成他喜欢的样子。


 反正只是个人设而已,等到手了,他就是想反悔也没机会了。


 “那正好。”唐糖一拍手掌,掌心合在一起,“一会儿我要去看电影,中午不回来了,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慕哥哟。”


 ……


 唐糖是做好了午饭离开的。


 夏天天气热,饭菜能保持挺长一段时间的热度。


 慕白烊坐在餐厅,一个人面对着一桌子的菜,无从下筷。


 他忽然觉得有点冷清,偌大的庄园,没有一丝温度,像是空调开过了头,一股凉意从脚底蹿上来,蔓延到身体中,冻得人毫无食欲。


 恍惚间,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侧眸一看,一张灿烂的笑脸近在咫尺。


 “慕哥哥。”


 如此真实,真实到他以为真的是她。放下筷子伸出手,缓缓靠近那张脸。


 此情此景,用上慢动作,完全是偶像剧里男女主角心动的标准剧情。


 孟师师心跳漏了一拍,准备好的说辞咽回肚子里。


 他是要摸我吗?


 双手快过思维,抱紧保温桶,屏住呼吸,配合地闭上眼静静等待。


 然而等了好几秒,意想中的抚摸没有出现。


 孟师师狐疑地睁开眼,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看到他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


 ――掐了一下她的脸。


 “……”


 孟师师的脾气是从小差到大的,小的时候,有个调皮的男同学揪她的马尾,被她暴揍一顿,打得爹妈都不认识。


 自此,没人敢在狮子头上拔须。


 而此时此刻,狮子皮被揪,孟师师双目圆瞪,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内心的激动变成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嘴里喷出一团火气:“你干嘛?”


 腮帮跟着蠕动,通过微凉的手指传到慕白烊发热的大脑里,提醒他在对人家做什么。


 “抱歉。”他收回手,握拳掩住红唇,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以为你是假的。”


 孟师师:“……”


 假的是什么玩意儿?


 她是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充气娃娃。


 不是一般的奇怪,她靠过去,瞅着男人来回打量。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准确来说,应该是失态,只不过比上一次书拿反了明显了点。


 慕白烊意识到这点,想避开,却慢了半拍,间接促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无法,他只好微垂下眼帘以做掩饰,余光落到白色的保温桶上,轻闪了一下:“这是什么?”


 “哦对了。”孟师师才想起自己是有备而来,举起保温桶搁到餐桌上,打开盖子。


 里面飘出一股浓郁的香气。


 淡黄色的猪肚白嫩的鸡肉红色的枸杞浸润在浮着淡淡一层油脂的乳白色汤汁里,色泽鲜艳诱人。


 “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孟师师拿起调羹划开油脂,盛出一碗汤,放到他面前,“你尝尝看。”


 后面的话似曾相识,是做青菜鸡蛋面那次说过一样的。


 慕白烊心里发暖,直接端起来,抿了一口。热乎乎的汤流入腹中,一点点驱散了身体里的凉意。


 “好喝。”他说。


 孟师师倍感自豪:“那我去倒出来。”拿起保温桶走进厨房。


 慕白烊站起来,想说不用了,心脏倏地传来一股熟悉的绞痛。


 他捂住胸口,一手撑住桌面,眉间形成一个死死的“川”字。嘴巴张开,急急地喘息两口试图缓解,却没能压住,一声闷哼从咬紧的牙关中逸出。


 什么声音?


 孟师师停下来转回去,瞧见慕白烊靠在桌边,面色似乎非常痛苦,手里的保温桶乍然滑落,一个大步飞奔回去。


 “你怎么了?”没见过这种情况,她一时慌了神,握住他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办,慕白烊艰难地张了张口,吐出一个水汽环绕的颤音,“药。”


 要?


 要什么?


 越慌越是心急,孟师师附耳过去,感受到滚烫的呼吸喷在耳朵上,终于理解了。


 是药。


 “药在哪,药在哪……对了,在柜子里。”呢喃着,她慌忙跑去客厅的柜子,中途踉跄了一下,但没顾得上自己,直冲过去跪在地板上,二话不说打开柜子捧出整个药箱。


 一转身,看到慕白烊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


 孟师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公主抱慕白烊回房间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联系时遇的。


 等她回过神来,时遇已经收起仪器,做完了检查。


 “怎么样?他有没有事?”


 天知道,在看到慕白烊倒下去的那一刻,她有多么心急如焚,急到害怕。


 她怕他会出事,怕他会醒不过来,无尽的恐惧萦绕在心头,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无力。


 时遇给了颗定心丸:“没什么大碍,是正常发作,吃了药休息一下就好了。”


 在接手治疗慕白烊的几年里,时遇见过他各种发病的模样,轻则胸闷咳嗽,重则面色惨白倒地不起。


 像这次发病,不算很严重,只是一时的痛。


 算算时间,距离上次发病过去有一阵子了。按照原本的规律,正常的话应该是在半个月前发作,这次竟然拖延了半个月。


 不由得,时遇的目光落到孟师师脸上,孟师师一心扑在慕白烊身上,没有注意到。


 她问:“可是我看他发病的时候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真的没事吗?”


 “没事。”时遇一笑,整理好医疗箱提在手上,瞥了眼躺在床上的慕白烊,别有深意地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好好照顾他,说不定就能好起来。”


 关门声轻轻落下。


 孟师师看着闭着双眼面色虚弱的慕白烊,心头划过阵痛,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


 不知道是发病的关系亦或是本身温度就低,他的手没有什么温度,像是躺在冰棺里长眠。


 曾经,孟师师看过的一部影视作品里面,有个小女孩因为吃下了有毒的蛇肉,被冰封在冰棺里,几百年后被人发现凿开了冰棺,然后复活了。


 那时她想,玄幻世界果然是玄幻世界,正常人沉睡个几百年,早挂了。


 可如今,她多么希望,那是真的。


 她吸了吸鼻子,咽下嘴里的苦涩,把他的手贴到脸上,虔诚地闭上眼。


 慕哥哥,你千万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