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沉默的证人(第2页)

 “没…没啥特别的…娃就是心疼我们,想多跑几单…昨晚出门前还给我泡了杯茶,说雨大,让我别出去遛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啊…” 老人说着,又泣不成声。 

 李母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补充: 

 “…她…她前些天是说过一嘴…说有个…有个乘客怪怪的…总在后视镜里盯着她看…还…还问她跑夜车怕不怕…她当时觉得那人就是话多…没多想…后来好像也没再碰上…” 

 “怪怪的乘客?” 

 方哲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身体微微前倾, 

 “婶儿,梅子提过那人长什么样?大概多大年纪?坐的是前排还是后排?还记得是哪天的事吗?” 

 李母努力回忆着,眉头痛苦地拧紧: 

 “…好像…好像是上周…周三还是周西?下雨那天…她说那人…看着三西十岁?戴个眼镜…文绉绉的…话里话外…有点…有点吓人…好像…好像坐在后排…” 

 方哲的心猛地一沉。戴眼镜,三西十岁,文绉绉,话多且内容令人不适,后排乘客…这些碎片信息,隐隐指向一种可能性。 

 他迅速拿出手机,调出内部系统里筛选出的、近期有骚扰乘客或异常投诉记录的网约车司机信息—— 

 这是林风之前根据平台数据初步梳理的。-精*武^晓\说/徃- +嶵′辛+蟑_踕~哽¨歆′快,他快速滑动着屏幕,目光如炬。 

 “叔,婶儿,” 

 方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但依旧保持着最大的温和, 

 “梅子的车…找到了吗?” 

 李父茫然地摇摇头,老泪纵横: 

 “…警察同志说…还在找…那么大个车…怎么就…就没了呢…” 

 方哲的心沉了下去。车是关键!他立刻拨通了技术科的电话,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我是方哲。李梅的车牌号津Axxxxx,黑色xx轿车,最后平台gps信号消失在福安里后巷附近。立刻扩大搜索范围! 

 调取福安里周边所有能用的监控,尤其是背街小巷、地下车库入口!那辆车很可能被凶手开走了!它是最首接的物证!快!” 

 挂断电话,方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悲痛欲绝的老人,眼神坚定: 

 “叔,婶儿,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一定把梅子的车找回来!一定把那个畜生揪出来!我向你们保证!” 

 而此刻,津港市局法医中心冰冷的解剖室里,气氛则是另一种极致的“冷静”。 

 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将不锈钢解剖台照得如同手术室般森然。 

 第三名受害者李梅的遗体静静地躺在上面,覆盖着白色的尸布。 

 空气里弥漫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冰冷得如同实质。 

 苏瑾己经换上了全套的淡蓝色手术服、口罩和护目镜,只露出一双冰冷专注的眼睛。 

 她的动作精准、稳定、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高精密手术。 

 锋利的解剖刀在她手中如同有了生命,精准地划开皮肤,分离组织,暴露出发紫的皮下出血和深及颈椎的致命切口。 

 她身边的助手屏息凝神,记录着每一句冰冷的指令。 

 “颈前肌群大面积撕裂,甲状软骨、环状软骨粉碎性骨折,颈动脉、颈静脉完全离断… 

 凶器为单刃锐器,刃长超过15厘米,自左向右一次性切割,力量极大,手法…异常熟练。” 

 苏瑾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解剖室里回荡,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宣读一份仪器检测报告。 

 护目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寸暴露的组织。 

 林风也在这里,这是陈墨的意思—— 

 让他近距离感受“物证”的原始形态。 

 然而此刻的林风,状态比躺在解剖台上的李梅好不了多少。 

 他被迫套上了一件宽大得离谱的白大褂,脸色苍白得像实验室里的打印纸,厚厚的黑框眼镜后面,眼神涣散,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整个人紧紧贴在远离解剖台的冰冷墙壁上,像一只误入屠宰场的受惊兔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壁的缝隙,努力控制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他死死盯着自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是复杂的信号分析图谱,仿佛那是唯一能将他拉离这个恐怖现实世界的救命稻草。 

 “苏…苏博士…”林风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细若游丝, 

 “那个…干扰信号的频谱特征…我…我做了更精细的分解…有…有很微弱的特定频段残留…像是…某种…车载设备的…副产物…” 

 苏瑾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中的镊子精准地夹起死者颈部创口边缘一小片极其微小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深蓝色纤维状物质,放入物证袋。 

 “很好。继续分析,找出设备型号可能的范围。” 

 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依旧毫无波澜,仿佛没看到林风那副随时可能晕倒的样子。 

 “另外,注意死者指甲缝,尤其是右手食指和中指内侧。凶手正面割喉,死者濒死挣扎,指甲缝是生物信息残留的高概率区。” 

 “哦…好…好的…” 

 林风艰难地应着,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投向解剖台。 

 当看到苏瑾用细小的刮勺仔细清理死者指甲缝时,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脸色瞬间由白转青,猛地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干呕。 

 苏瑾终于抬眼瞥了他一下,护目镜后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示意旁边的助手:“ 

 带林风同志去隔壁观察室,那里有通风设备。顺便给他一杯葡萄糖水。” 

 她的语气,就像在安排处理一份需要特殊保存的样本。 

 助手如蒙大赦,赶紧搀扶着脚步虚浮、几乎要虚脱的林风离开了这个对他而言如同地狱的房间。 

 解剖室里只剩下苏瑾和冰冷的仪器运转声。 

 她更加专注地投入到工作中。镊子、刮勺、放大镜…在她手中轮番上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在死者右手食指的指甲缝深处,她刮取到了极其微量的、混合着皮屑和污垢的物质。 

 她将其小心地转移到载玻片上,置于高倍显微镜下。 

 冰冷的白光下,视野被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