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困兽之斗(第2页)
他脸上的潮红瞬间褪去,只剩下更加难看的灰白!他猛地瞪向单向玻璃的方向,仿佛要穿透玻璃用目光杀死那个声音的主人,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恐慌而剧烈颤抖起来!
他引以为傲的“艺术理念”,在他最蔑视的“工具理性”面前,被解剖得支离破碎,成了病理报告上冰冷的几个名词!
“你…你胡说!!”
周文渊声嘶力竭地反驳,声音都变了调,
“你懂什么艺术!你们这些只懂得用蛮力和显微镜的野蛮人!你们根本不配理解…”
“我们是不懂你的‘艺术’。”
陈墨平静地打断他,端起搪瓷缸,慢悠悠地吹了吹热气,呷了一口茶。
苦涩的茶味似乎让他更加清醒。“但我们懂证据。”他放下茶缸,目光如炬,刺向周文渊,
“冷藏柜里,刘丽的子宫,张娟的皮肤…证据确凿。^衫.疤/墈^书^旺, ¢蕪*错~内_容^李梅车上最后那段录音,那个谈着肖邦、感慨灵魂被污泥浸透的声音…是你的。技术分析,声纹匹配度99.8%。你坐在她后排,用优雅的伪装麻痹她,然后…一击割喉。干净利落,确实…很有‘美感’。”
陈墨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柳叶刀,精准地切割着周文渊的伪装,最后一句的“美感”更是带着冰冷的讽刺。
周文渊的身体猛地一僵!
提到李梅,提到那段录音,他眼中那狂热的火焰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瞬间黯淡下去,甚至…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他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不再与陈墨对视,嘴唇紧紧抿着,抗拒着什么。
“手法很专业,很冷静。”
陈墨继续施加压力,声音如同渐渐收紧的绞索,
“割喉,切割,处理尸体,拍照…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但是…”
陈墨的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利刃出鞘,
“为什么…对那个女学生?那个17岁的…赵晓雨?为什么…要和她聊那么久?聊音乐?聊…她的家庭?聊到让她放松警惕,甚至…拿出全家福给你看?”
“赵晓雨”
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了周文渊!
他浑身剧烈地一颤,猛地抬起头,眯缝眼中第一次清晰地爆发出一种与之前的狂热和阴冷截然不同的情绪
那是极致的痛苦!深入骨髓的、无法掩饰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
他灰白的脸瞬间扭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甚至渗出了血丝!他放在审讯椅扶手上的右手(没受伤的那只)猛地攥紧,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不…不要提她!”
周文渊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她…她不一样…她…她不该…”
“不该什么?”
陈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压迫感,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鹰隼般锁死周文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不该死?还是…不该被你选中?!你看着她全家福的时候,在想什么?!看到她青春洋溢的脸,听到她谈论她慈爱的父母,看到她眼中对未来的憧憬…那一刻,你的‘艺术’呢?你的‘净化’呢?!为什么你的‘精密机器’…突然就失控了?!”
“啊——!!!”
周文渊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凄厉嚎叫!
巨大的精神冲击和灵魂拷问彻底击垮了他!他猛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抱住头,身体蜷缩起来,在审讯椅上剧烈地颤抖、扭动,发出痛苦的呜咽!
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汗水,糊满了那张灰白扭曲的脸!
那个优雅、冷静、自诩为艺术家的魔鬼彻底消失,只剩下一个被痛苦撕裂、在崩溃边缘挣扎的可怜虫!他断断续续地嘶喊着,话语混乱不堪:
“…音乐…她…她也喜欢肖邦…夜曲…那么干净…像…像月光…她…她给我看照片…她的爸爸…妈妈…都在笑…那么…那么温暖…我…我从来没…从来没有过…那一刻…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拿出刀…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我…我看着她倒下去…眼睛…眼睛还睁着…那么…那么亮…像在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啊…呜呜呜…”
他彻底失声痛哭,涕泪横流,仿佛要将灵魂都哭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彻底的情绪崩溃,让单向玻璃后的雷震都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方哲则飞快地记录着这混乱但信息量巨大的供述,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就在这时,苏瑾清冷的声音再次通过内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陈老,重要发现!阁楼工作台提取的微量白色晶体,经质谱及色谱联用分析,确认为一种高纯度、短效的苯二氮卓类中枢神经抑制剂——**三唑仑**!
其分子结构与市面常见制剂存在细微差异,含有特定杂质峰,指向…非正规合成来源。同时,在张娟尸体颈部捆绑尼龙扎带上提取的微量皮屑中,也检出极微量的同种药物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