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草谷坡·空台血衣(第2页)

 林风被两人一唱一和说得有些窘迫,推了推眼镜,小声嘀咕:“…颠簸…影响…硬盘…寿命…” 

 方哲笑着打圆场: 

 “好了好了,林风,你那宝贝疙瘩抱稳点,真摔了,雷子赔你十个新的你也心疼不是?王局,这路是够呛,您慢点开,安全第一。对了,我刚在机场买了点怀凤有名的云片糕,大家垫垫?离草谷坡还有段路呢。” 

 他说着,变戏法似的从纸袋里拿出几包精致的糕点,递给王局一包,又分给车内众人。 

 陈墨摆摆手示意不用。 

 雷震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撕开包装,一口就咬掉小半块,含糊地说:“谢了老方,还真有点饿了。” 

 苏瑾看了一眼糕点,微微摇头:“高糖分,影响血糖稳定。” 

 林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一小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眼睛还盯着屏幕。 

 方哲自己也拿了一块,慢条斯理地吃着,继续和王局聊着草谷坡的风土人情,试图挖掘更多背景信息。 

 他的沟通技巧在这种时候显得尤为宝贵,王局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放松了一些,话匣子打开,讲了些当地傩戏的习俗和老村长的为人。 

 车子在盘山路上又挣扎了近两个小时,终于拐进了一条更狭窄、仅容一车通过的土石路。 

 路两旁是遮天蔽日的竹林,光线骤然暗了下来,空气更加潮湿阴冷,泥土和腐叶的气息更加浓重。?x/i?n.k?s·w+.?c?o·m\ 

 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又开了十几分钟,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一个依山而建、显得颇为破败的古村落出现在眼前,几十户人家,多是黑瓦白墙的老房子,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沉寂。 

 村口,几个穿着警服和便衣的人早己等候多时,脸上都带着和王局相似的焦虑与疲惫。 

 为首的老者,穿着深蓝色的旧中山装,头发花白,满脸深刻的皱纹,眼神浑浊却透着焦急和恐惧,正是草谷坡的老村长。 

 车子在村口一片不大的空地上停下。众人下车,一股混合着泥土、青草、炊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血腥气的复杂味道钻入鼻腔。 

 雨后的山村,寂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几声零星的狗吠和风吹竹林的沙沙声。 

 村民们大多紧闭门户,偶有胆大的从门缝或窗户后面投来惊惧、好奇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目光。 

 “陈组长!可把你们盼来了!” 

 老村长几步抢上前,声音嘶哑,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抓住陈墨的手,微微颤抖, 

 “柳班主他们…十几口子人…造孽啊!就在那戏台上…没了…”老人说着,浑浊的老泪就滚了下来。 

 陈墨沉稳地回握了一下老村长的手:“老人家,别急,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带我们去现场看看。” 

 现场——那座古戏台,就在村子边缘,靠近一片更加茂密幽深的山林。 

 戏台坐北朝南,背靠着陡峭的山坡,完全由巨大的木头和青石搭建而成, 

 饱经风霜,木柱上的朱漆早己剥落殆尽,露出黑褐色的木质纹理,上面爬满了深绿的苔藓。 

 青石台基边缘也覆盖着湿滑的苔藓。戏台顶部的飞檐斗拱虽然残破,却仍能看出昔日的精巧。 

 台前是一片还算开阔的、泥泞的晒谷场,此刻被警戒线严密地封锁着。 

 这里的气氛比村里更加压抑。 

 阴沉的天空压在头顶,浓密的竹林将戏台半包围着,光线晦暗不明,湿冷的空气仿佛能渗入骨髓。 

 几名当地警察守在警戒线外,脸色都不太好看。 

 王局示意警戒的警察拉起警戒线。 

 特案组五人,加上王局和老村长,踩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座仿佛被诅咒了的古戏台。 

 越靠近,那股陈旧木材、湿土和…淡淡的、铁锈般的血腥味就越发清晰。 

 陈墨端着搪瓷缸的手很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戏台后方陡峭的山坡,茂密得几乎难以通行的竹林,泥地上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车辙印痕(通向一条更窄、似乎通往山里的土路),以及戏台本身那黑洞洞的后台入口。 

 苏瑾己经打开了她的银色手提箱,戴上口罩和乳胶手套,眼神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寸地面和台基。 

 她的动作精准而高效,像一台启动的精密仪器。 

 雷震则像一头巡视领地的猛兽,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戏台的结构、周围的树林和山坡,评估着可能的攻击路径和藏匿点。 

 他庞大的身躯挡在陈墨侧前方,形成一种无形的保护。 

 方哲陪着老村长,低声询问着最后演出时的细节,比如观众人数、散场时间、有没有人看到什么异常声响或光亮,同时观察着老村长和旁边警察的神情。 

 林风则快速组装起一个小型无人机,操控着它无声地升空,从高处俯瞰整个现场和周边地形。无人机的镜头捕捉着一切细节。 

 众人踏上那湿滑的青石台阶,走上戏台。台板是厚实的木板,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戏台中央,被一圈醒目的证据标记牌围着的地方,就是那件染血的戏服。 

 一件大红色的、绸缎质地的古式女帔(pèi),绣着精美的云纹和花卉。 

 此刻,它像一朵颓败的、被践踏过的血花,不规则地瘫在暗色的木地板上。 

 衣襟和袖口有大片深褐色的、己经干涸发硬的血迹,在晦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 

 血迹的形态呈现出喷溅和浸染的特点,显然曾包裹着一个大量失血的躯体。 

 整个戏台空空荡荡。没有道具,没有乐器,没有散落的私人物品,甚至连一张纸片都没有。 

 干净得诡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抹去了所有属于人的痕迹。 

 只有角落堆积的灰尘和蛛网,诉说着这里平日里的荒凉。后台更是黑洞洞一片,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 

 “就是它…”老村长指着血衣,声音发颤, 

 “柳家丫头的衣服…她扮的是‘仙姑’…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老人说不下去了,背过身去抹眼泪。 

 陈墨蹲下身,没有立刻触碰血衣,只是隔着一段距离,仔细地观察着血迹的分布形态、衣服的破损情况(似乎有拉扯的痕迹)、 

 以及它与周围地板接触的边缘。他端起搪瓷缸,凑到嘴边,却没喝,只是任由热茶的蒸汽氤氲着他的视线。 

 那深邃的目光,似乎要将这空寂的戏台和这件唯一的证物,一寸寸地刻进脑子里。 

 苏瑾己经拿着便携式强光勘查灯和放大镜,蹲在了血衣的另一侧,开始了极其细致的初步检验。 

 她的动作极其轻微,生怕惊扰了附着在衣物上的每一粒微尘。 

 灯光下,她纤长的手指戴着薄薄的乳胶手套,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轻轻拂过血迹的边缘、衣料的纤维纹理。 

 “血迹形态符合动脉血压喷射特征…初步判断为锐器伤,创口在颈部或上胸部可能性较高…” 

 她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戏台上响起,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报告, 

 “衣物有拉扯撕裂痕迹,非锐器切割,系强力撕扯造成…领口处…有疑似指印压痕的微量皮肤油脂残留…需进一步提取分析…” 

 雷震高大的身影笼罩着蹲在地上的两人,他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戏台的各个角落,特别是那黑洞洞的后台入口和通往后台的狭窄楼梯。 

 他注意到楼梯的木扶手上,似乎有几道新鲜的、不太明显的刮擦痕迹。 

 “后台看过吗?”雷震沉声问旁边的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