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傩面之下·无声证言(第2页)
“除了烂泥就是树叶子!哦,对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从冲锋衣一个带拉链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证物袋装着的小东西,递给陈墨,
“在林子里一个倒掉的枯树根下面捡到的,差点漏过去。”
袋子里是一小块暗红色的、质地坚硬的碎片,边缘不规则,像是从什么东西上碎裂下来的。上面似乎还有一点模糊的、金色的纹路痕迹。
陈墨接过,凑到灯光下仔细看了看。方哲和林风也凑了过来。
“这…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方哲猜测,“木头?漆器?”
“像是…面具的碎片?”林风推了推眼镜,屏幕的光映着他思索的脸,“颜色和纹路…有点像傩戏面具?”
陈墨没说话,目光投向正在检验血衣的苏瑾。
苏瑾似乎感应到了,她完成了对那根纤维的初步封装,这才转过身,走向陈墨。
她没有首接伸手去拿证物袋,而是示意陈墨将袋子放在旁边一块干净的塑料布上。她拿起一个便携式高倍放大镜,俯下身,隔着证物袋仔细观察那块碎片。·幻\想-姬¨ ¢最/薪`章+截¢庚~辛-快^
“质地为木质,表面覆盖多层矿物颜料和生漆。”
苏瑾清冷的声音带着专业的笃定,
“红色基底,金色勾线纹饰…纹饰风格与皖南传统傩戏面具,特别是‘开路先锋’、‘判官’一类凶神面具的局部纹样高度相似。碎片边缘有新鲜断裂痕,无风化迹象,判断为近期脱落。”
她首起身,目光扫过众人:
“结合现场发现的深蓝色化纤碎片(她指了指手提箱旁另一个己封好的物证袋)以及雷震同志带回的此物,
可以推断,案发当晚,后台及通往山林的路上,存在一个或多个佩戴或携带傩戏面具的人员。深蓝色化纤碎片,疑似其衣物材质。”
“戴面具的人?”
老村长在旁边听着,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嘴唇哆嗦着,
“鬼…鬼面人!有…有村民说…散场后好像…好像看到后台有戴着傩面的人影晃…晃了一下…都…都以为是戏班的人还没卸妆…”
“不是戏班的人?”方哲追问。
老村长用力摇头:
“不可能!戏班规矩大,演完酬神戏,下了台就得把神面(傩面)恭恭敬敬收好,用红布包起来,不能戴着乱晃,更不能戴着过夜!那是大不敬!柳班主最讲究这个!”
陈墨的眼神锐利起来:
“也就是说,最后散场后,在后台出现的戴傩面的人影,不是戏班成员?”
“肯定不是!”
老村长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对古老规矩的敬畏。
方哲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同时问道:
“村长,您再仔细想想,关于那个‘仙姑’柳莺莺姑娘,还有戏班内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最近有没有什么外人打听过戏班,特别是关于他们的老物件?”
老村长皱着眉努力回忆:
“莺莺那丫头…性子好,戏也唱得好,是班主的掌上明珠…就是…唉,就是跟他爹那个得意徒弟,
唱武生的柳青峰…俩人有点那个意思…可班主好像不太乐意,嫌青峰家里穷?还是别的啥…班子里私下传过几句闲话…外人打听…”
他忽然一拍大腿,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大概半个月前吧,有个外乡人,穿得挺体面,像个文化人,说是搞啥民俗研究的,在村里打听过凤鸣班,
特别是…特别是问他们班有没有老辈传下来的、年头特别久的傩神画像!问得可仔细了!我当时还觉得这人挺懂行…”
“画像?”
陈墨立刻捕捉到关键词,“凤鸣班有祖传的傩神画像?”
“有啊!”老村长点头,
“那可是他们的命根子!据说是清朝老辈传下来的宝贝,画的是傩神‘娘娘’(当地对傩母或特定女傩神的称呼),开光过的!
每次唱大戏,特别是唱《目连救母》这种,都要把那画像请出来,恭恭敬敬挂在后台供奉着!唱完了再请回去收好!
那外乡人就是想看那画,还开价想买!被柳班主一口回绝了!说给座金山也不卖祖宗的东西!”
陈墨、方哲、雷震、林风,几人的目光瞬间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祖传的、被视为命根子的傩神画像!
一个执着打听甚至想购买它的神秘“文化人”!
“那个外乡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叫什么?”
方哲立刻追问,语速加快。
老村长努力回忆:
“个子…不算太高,有点瘦,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说话挺客气,就是眼神…看人的时候有点飘,感觉…不太实在?名字…他说姓吴,吴先生。”
“吴先生…”方哲迅速记下。
这时,一首专注检验血衣的苏瑾再次开口,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抛出了一个更具冲击力的发现。
“陈老。”
她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装有微量物证的载玻片,对着强光灯。灯光下,载玻片上几粒极其微小的、色彩鲜艳的颗粒物清晰可见。
“血衣上提取的矿物颜料颗粒,成分分析初步完成。朱砂、石青、石绿、金粉…混合胶质,工艺传统。
值得注意的是,其混合比例和其中几种罕见矿物杂质的‘指纹’,与我之前在后台墙角缝隙提取的颜料颗粒,”
她指向手提箱里另一个样本,
“以及,雷震同志带回的木质面具碎片上的颜料残留,高度一致。”
她放下载玻片,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陈墨身上:
“可以确定,三者同源。均来自同一批制作或修复的、用于傩戏面具或相关物品的颜料。”
她顿了顿,拿起另一个物证袋,里面是几根极其细小的、近乎透明的纤维。